樓下的任苒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盯上了,好不容易等舞臺上那令人臉紅心跳的節目結束,剛準備起身逃離這個地方,花蝴蝶就重新端著一杯酒來到了她的面前。
“客人您好,本店的規矩凡是頭一次來的顧客,店里都會送一份相同的飲品。”
“不必了。”現在任苒只想離開這個地方。
花蝴蝶有些心虛的看了一眼二樓,幾個小雜毛暗暗沖他呲了呲牙,花蝴蝶只覺得內心一緊,狠了狠心攔住了準備離開的任苒。
“小姐,是這樣的,如果給您贈送的飲品被您退掉,再加上您這么快就離開,我們的經理會覺得我沒有服務好您,我會挨罵的。”說完就裝做了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看著任苒。
任苒畢竟內心還是一個比較善良純潔的小姑娘,被花蝴蝶這么一說,便有些動了惻隱之心。
“好吧,那你放這吧,不過我很快就會離開。”
花蝴蝶暗暗呼了一口氣,只要對方肯接受,那他的任務就完成了。花蝴蝶重新換上一臉標志性的假笑,道了聲您慢用就快步離開了。
任苒畢竟社會閱歷太淺,再加上剛才的節目確實讓她有些口干舌燥,沒多想就飲盡了花蝴蝶拿過來的酒品。然后便不再逗留,結完賬走出了夜店。
二樓的雜毛們看目標人物已經離開,互相對視一眼,也緊隨其后離開了夜店。
任苒沿著河邊漫步著,九月份西北的夜晚已經讓人能感覺到寒意了,任苒緊了緊身上的略顯單薄的外套,看著倒映著城市霓虹的河面,眼神有些晦暗難明。
當年她的父母就是在這條河邊相識,這條河流見證了她父母的相識相知相愛,她想把他父親當初愛上母親的痕跡都找出來,她覺得或許只有這樣,才能重新喚起父親對母親已經隨著時間流逝逐漸淡忘的愛。
其實任苒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自私幼稚,但是她能怎么樣呢,因為發現即使是她,隨著年齡的增長,母親曾經的一點一滴在她的心中也越來越遙遠了。
而父親的另尋新歡,就像是殺死她母親存在痕跡的最后一聲號角,她真的很害怕,害怕有一天那個溫柔的聲音,那個溫暖的懷抱,就會像水面上卷起的浪花一樣,永遠的歸于沉寂。
也不知是酒精起了作用,還是無法與人言說的心事作祟,任苒只感覺自己有些想哭。可偏偏這些年來都獨自堅強的小姑娘又不想被別人看到自己的眼淚,只能強忍著淚水,掩面走向越發偏僻的角落。
早已遠遠墜在后面多時的幾個小雜毛,眼看少女前行的地方越發人煙稀少,不時泛起陣陣淫笑加快了腳步。在酒精的刺激下,這只待宰的小羔羊,讓狼群陷入了狂熱。
“小妹妹,讓哥來安慰你一下吧?”紅毛率先出聲,其余幾個小雜毛也不懷好意的圍了上來。
原本哭的梨花帶雨的任苒,再一回神已經陷入了重重包圍。
“你們是誰?你們要干什么?”少女驚恐地后退,可身后已經是河邊的圍欄,她還能退到哪去呢?
“桀桀桀,別害怕呀小妹妹,哥幾個可是好人,看你哭的這么傷心,這才過來安慰你,你可不能不領情啊。”
說完,紅毛又往前欺了幾步,任苒只感覺一股濃重的酒臭味撲面而來,讓她有種想嘔的沖動。
“不,不用你們操心,你們快走開,再不走開我報警了。”任苒強行忍住內心的恐懼,舉起手機作勢要報警。
紅毛悄悄給綠毛使了個眼色,站在任苒視線死角的綠毛一把奪過任苒的手機,然后順勢捏住了任苒的手腕。
任苒“呀!”了一聲,順手要拿另一只手扇綠毛,卻被紅毛一把捉住。
“呦~還挺潑辣,巧了,哥哥我還就喜歡這個調調。”說完就想上手去捏任苒的臉蛋。
任苒瞅準時機,強忍著惡心,一口咬在了紅毛手上,頓時疼的紅毛哇哇大叫。
“哎呦!放口,臭婊子,你放口!”紅毛疼的眼淚都快出來了,只感覺自己的手指都快被這個虎娘們咬折了。
“里們山放唔溜放……”任苒瞪著一雙美眸,死死的盯著紅毛,嘴里含糊不清的說道。
紅毛實在是疼的不行了,只好先妥協:“放,放開,你們都他n的給我放開。”
眼看老大發話了,幾個小雜毛對視一眼,松開了抓著任苒的手。
任苒見機會來了,松口的同時一記撩陰腿踢在了紅毛的襠部,紅毛遭此重擊頓時臉色變成了豬肝色,捂著襠部痛苦地慘叫一聲后摔倒在地。
周圍的小雜毛都被眼前的一幕驚得愣在了原地,誰能想到這么一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小白花,居然能爆發出這么強的戰斗力。任苒瞅準時機,一矮身便跑出了眾人的包圍圈,說來慢,其實一切都是瞬間完成的。
紅毛眼看其他人還楞在原地,強忍身下劇痛咬著牙怒吼一聲:“你們這些蠢貨,趕緊追啊,抓住她勞資要把她牙掰下來。”
任苒的一連串反擊反而激起了小雜毛們的兇性,立馬嗷嗷叫的追了上去。由于酒精的作用,任苒只覺得自己雙腿發軟,所幸原本她就是打算回車里取行李的,這個地方離停車點已經很近了。
任苒強撐著一口氣,在腎上腺素的帶動下,爆發出了自己全部的潛力,終于在雜毛們只離自己不到十米的距離時,沖上了汽車反鎖了車門。
得到喘息的任苒再也壓制不住內心的恐懼,躲在車里放聲大哭起來。然而車外的雜毛們,卻不甘心到手的鴨子就這么飛了,圍繞著汽車瘋狂地拍打著車窗。
火車站內,總算等到火車進站消息的蕭拾光正背著行李順著漫長的候票長龍緩慢前進著,忽然一陣熟悉的手機鈴聲響起,蕭拾光下意識的接起視頻通話,緊接著就看到,任苒那張爬滿淚痕的蒼白俏臉,正含糊不清的向他大聲呼喊著“救命!”。
還不等他多想這小姑奶奶又整什么幺蛾子,就聽見車外傳來乒乒乓乓拍打的聲音。原來自打任苒逃到車上以后,因為手機被綠毛搶了的緣故,只能通過車機上的緊急聯系人求救。由于之前修車的緣故,修車師傅為了測試車機的功能是否正常,就把緊急聯絡人換成了蕭拾光。
“任苒,你聽我說,保持通話不要掛斷,我馬上就過去。”
蕭拾光看著視頻里哭得幾乎快斷氣的小姑娘,也顧不上即將發車的火車了,一邊安撫任苒,一邊飛快地穿出人群,直奔火車站的警務室跑去。
值班的民警了解了情況,拿起車鑰匙飛速起身,一邊安排留守的同事呼叫支援,一邊和蕭拾光快步朝著站外警車沖去。
躺在地上緩了好一陣才姍姍來遲的紅毛,看見一眾圍繞著汽車卻無從下手的小弟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你們這些廢物,連個小娘們都搞不定,也不知道老子養著你們干什么。”紅毛紅著眼對著周圍的小弟罵道:“去給老子找磚頭去,老子今天要是不把這小娘們辦了,我特么名字倒著寫!”
紅毛顯然是被這接二連三的打擊氣瘋了,一時間面容扭曲到喪心病狂,也不管如今身處法治社會,只想把自己滿腔的怨恨發泄到眼前的車和人身上。
就在任苒驚恐地看著面目猙獰的紅毛,高舉著一塊磚頭準備砸向車窗的時候,說時遲那時快,一道黑影沖來,還不等一眾小弟反應,飛起一腳就把已經喪失理智的紅毛踹出去了三米遠。
緊接著數道身影緊隨其后,高喊著不許動,朝雜毛們沖去。一眾雜毛一看把警察招來了,也不管地上被踹懵了的紅毛,頓時作鳥獸散。
紅毛有點欲哭無淚,合著今天都是沖著我來的是吧!
沖突很快就被平息,在叔叔們勢大力沉的電棍之下,這些社會閑散分子很快就通通伏法。蕭拾光眼看事態平息,看了一眼怯生生躲在叔叔身后抽抽搭搭的任苒,沒有說話準備先行離開。
還沒走出兩步,就被火車站拉他過來的老警察攔住了:“小同志,動作挺利索啊,我們所里最年輕的小伙子都沒跑過你。”
老警察頗為贊賞的看了一眼蕭拾光。
“您說笑了,我可以離開了嗎?”蕭拾光勉強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他現在只想盡快離開,火車已經錯過了,要是再晚可能連往返金城的私家車都找不到了。
“小同志,理解一下,畢竟你算是報案人,只能麻煩你再跟我們回所里錄一下筆錄。”老警察頗為無奈的攤了攤手。
蕭拾光面色陰沉的看了一眼不遠處的任苒,后者感受到目光縮了縮脖子,有些黯然的低下了腦袋。
最終一干人員都被帶回了派出所,雖然蕭拾光再三聲明自己還有很重要的事情,奈何人數眾多案情惡劣,筆錄還是做到了凌晨三點。
剛離開派出所的蕭拾光和任苒一前一后的走在僅剩了幾盞昏黃路燈的街道上,任苒緊緊抿著嘴唇,跟在一言不發的蕭拾光身后,氣氛壓抑的仿佛能滴出水來。
蕭拾光郁悶極了,自從和身后這個姑娘踏上旅程后,短短幾天經歷的事情比他前二十幾年都精彩了。
“我送你回酒店!”
蕭拾光強行壓下了內心所有的負面情緒,率先打破了沉默。
“那你呢?”任苒惴惴不安的小聲問道。
“……”
他沒有回應,只是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隨后又翻了翻依然沒有動靜的打車軟件。
顯然,這個時間再想回金城也是不現實的了。
一陣沒由來的煩躁再次涌上了蕭拾光的心頭。
蕭拾光忽然站定,轉身看向任苒。
原本就極度不安的任苒被蕭拾光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再加上眼前男人臉上仿佛冷的能滴出水的神色,讓任苒下意識的退后了半步。
任苒垂下眼眸,不敢與眼前的男人直視。
“任小姐,我把你送到酒店后,想借你的車一用。”
她預想中的暴風雨卻沒有出現,反而迎來的只是蕭拾光平淡的語調。
任苒睫毛微微顫抖的看向眼前男人。
“如果可以的話,你可以先在蘭城住幾天,等我的事情做完,我會盡快回來把車還你。”
“你要連夜開車去金城?”
蕭拾光點了點頭。
任苒抿著嘴唇思量了片刻。
“能帶我一起去嗎?”
蕭拾光微微蹙眉:“你不是在蘭城還有事要辦嗎?”
“我……”
任苒的眼神在昏黃的路燈下顯得有些閃爍,她咬了咬嘴唇,似乎在內心掙扎著什么。蕭拾光嘆了口氣,他知道這個女孩有她的秘密,但他現在已經自顧不暇了,更沒有心情去了解別人的過往。
“我……我的事情可以暫時放一放。”任苒的聲音很低,但足以讓蕭拾光聽清,“我和你一起去金城,也許……也許我可以幫到你。”
“我并沒有什么需要被幫助的……”
蕭拾光拒絕的很干脆,這個千金大小姐如今在他眼里簡直就是麻煩的化身。
昏黃的燈光下女孩的身影被襯托的越發的單薄,任苒緊了緊身上的外套,也不知是被夜風凍得還是因為受驚而蒼白的臉頰上,因為剛剛大哭一場而顯得有些紅腫的眼眶又重新醞釀起了新的漣漪。
“對不起……”
蕭拾光顯然沒有想到回應他的會是這三個字。
“你并沒有做錯什么,不需要道歉!”
“不是的。”任苒微微搖頭:“我道歉是因為我沒有想到我的那些話會傷害到你,其實我并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我只是……只是想讓你陪我在蘭城做一些事情!”
看著眼前這個泫然欲泣的女孩,蕭拾光急躁的內心竟然神奇的平靜了幾分。仔細想想,在和任苒相處的這幾天,這個姑娘除了偶爾的任性胡鬧,似乎也并沒有做過什么與他的價值觀背道而馳的事情。這比起他過往在生意場上接觸過的一些二世祖簡直要好了太多太多。
蕭拾光有些痛苦的揉了揉眉心。
“給我一個理由……”
“我……我很害怕,不要丟下我好嗎?”
任苒細不可聞的聲音卻仿佛一道驚雷般在蕭拾光心中炸響。
這句話,他十年前也親口對別人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