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宰相府郡主大動干戈移植牡丹的事情再次傳了出去。為此太后專門賞賜了上好的絲綢首飾。
季硯塵聽說了此事,才發覺事情有些不對。
自游玩那次后,柳昭栩倒是一次都沒有來找過自己了。若是想引起自己的注意,這種程度可謂是過火了。
季硯塵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前往宰相府邸一趟。
“公子是?”
門童見他一幅書生模樣,面色含笑,還以為是來京城赴考的學子尋求宰相庇護。
季硯塵一見這廝居然不認識自己,心中略有不滿,礙于面子便隱忍不發,溫文爾雅道,
“在下季硯塵,還望小生通稟一下,就說季硯塵前不久得了一幅山水田園畫,成色極好,想來林璽郡主會喜愛,特此相送。”
門童一聽是季硯塵,氣不打一出來,態度瞬間大變,
“哦?季硯塵是吧,哼,待我通報一下。”
說完便“砰”一聲關上了大門。
季硯塵感到疑惑,以往自己前來宰相府,通報的話語只是客套,他只要報上自己名諱,那些門童更是笑臉相迎,伏低做小的請他入門。
怎么到了今日卻……季硯塵百思不得其解,卻又無法直接推門而入,只好站在門口等待。
門童十分刻意的放緩腳步,待走到后院,見柳昭栩在庭院內觀賞剛移植好的牡丹,便迎了上去,俯身稟報。
“啟稟郡主,門外有個叫季硯塵的求見郡主殿下。”
聽到此話的柳昭栩神情毫無波瀾,一時間并未答話,只是仔仔細細的挑揀著牡丹,直到找到一朵最滿意的,裁剪了下來,側身遞給靈芝,吩咐道,
“就這一個吧,本郡主要吃鮮花餅?!?/p>
“奴婢領命?!?/p>
隨后才看向通報的小斯,像剛想起來什么似的,開口,
“你剛剛說什么?誰來求見?”
“回郡主,季硯塵求見?!?/p>
“哦?”
柳昭栩挑了挑眉,不禁笑問,
“他來做什么?”
“他說今日在季府尋到一幅山水田園畫,覺得郡主會十分喜愛,所以來給郡主獻畫。”
柳昭栩走到搖椅上坐下,漫不經心道,
“季府能尋到什么好東西?你把畫拿過來,讓他在門外等著,就說本郡主瞧瞧是什么絕世好畫特意勞煩季公子親自來送?!?/p>
“小的領命?!?/p>
季硯塵在門口等了又等,卻不見人來,正想再次敲門時,門便開啟。門童笑意盈盈的將柳昭栩的話轉述后,季硯塵不滿開口,
“什么?林璽郡主不讓我進去?”
“勞煩公子在這里好生等待,沒準郡主看完了就讓公子進來了?!?/p>
說完便奪了畫就走,也不管身后季硯塵是什么臉色。
拿到畫的柳昭栩懶懶的看了一眼,便笑出了聲,
“呵呵,一個普通的畫作還敢拿來獻給本郡主?怕不是聽聞了宰相府燒衣除花的事情,察覺到不對勁了吧?!?/p>
柳昭栩隨手將畫扔到地上,吩咐門童,
“把這副畫燒了,剩個三分之一,再拿給他。”
等到門童再次出現在門口,薄汗早已浸潤了季硯塵的衣領,看起來十分狼狽。見著門童,顧不上理解,頗有些氣急敗壞的問道,
“這下郡主可否見我?”
門童譏笑一聲,將畫作塞給季硯塵,不屑的說道,
“我家郡主說了,季府真是窮途末路了,連這種成色的畫都稱得上極好,好歹書香門第,這般沒有見識,也不怕落人口舌?!?/p>
隨后再一次關上了大門。
季硯塵不可置信的呆愣在原地,他打開手中的畫,只見原本的山水畫被燒的面目全非。
雖然送畫其實是他隨便找的一個借口,但以前的柳昭栩根本不會在意是不是真品,只要是他送的,都會視若珍寶。
季硯塵沒來由慌了神,柳昭栩這是什么意思?是真的要與他決裂嗎?
季硯塵轉身看了看人來人往的街道,已經有不少人見他一直站在這里而好奇的側目觀看。
他想,就算柳昭栩想要與他徹底決裂,過錯方也不在自己。世人反倒會說林璽郡主憑借權力玩弄他人感情,只會詬病宰相府。而他這可以扮演一個被情所傷的受害者。
想到這里,季硯塵便又放下心來,將畫作嫌棄的扔向一旁,轉身離開。
……
此刻,凌霄侯府中。
楚鏡辭一襲墨色長袍覆于其身,隨意的姿態中顯得些許松散,衣帶在腰間隨意系著,此時正側臥在躺椅之上,雙腿交疊放置。
模樣懶散的聽著下屬來報,
“啟稟侯爺,您讓屬下調查的事情已全部調查清楚?!?/p>
“本侯養你們都是吃白飯的嗎?這都幾日了,若是誤了事,郡主降罪于我,你們替本侯挨罰嗎?”
桃花眼微微上挑,褐色的眸子染上些許不悅,冷冷開口。
“屬下知錯,還望侯爺責罰?!?/p>
“嘖,情報呢,說來聽聽,責罰嘛,取決于你的情報中不中聽。”
“您讓屬下調查關于季硯塵身邊相好的女子,屬下查到……”
楚鏡辭聽完后眉梢染上笑意,
“哦?呵呵,還真讓林璽說中了,不錯,這條情報肯定會讓她十分高興。”
楚鏡辭站起身來,拍了拍下屬的肩,吊兒郎當說道,
“這條桃色新聞不錯,責罰嗎,本侯高興,就免了!”
“多謝侯爺。”
打發走下屬,楚鏡辭走到寢室洗漱更衣。
一個時辰后,楚鏡辭衣著正式,對鏡再三整理,確保自己這身行頭無任何差錯后動身前往宰相府。
剛下馬車,恰好碰到下了早朝的柳譚。
“鏡辭參見宰相大人。”
楚鏡辭對著柳譚算是乖巧聽話,禮貌懂事。后者見狀喜笑顏開,
“鏡辭啊,見到老夫不必如此拘束。還像以前叫我柳伯父就好。說起來,本相可許久未見過你了。還以為你跟林璽疏遠了呢?!?/p>
聽著柳譚熟絡的言語,楚鏡辭松了口氣,笑著回復,
“柳伯說笑了,鏡辭與昭昭一同長大,何況鏡辭的名字都是柳伯給取得,何來疏遠之意。”
“哈哈,也就你們這群師出同門的小子知道林璽的乳名了。不知鏡辭今日前來,所謂何事?”
“回稟柳伯,鏡辭與昭昭有約,今日是前來是專程給郡主送她想要的情報的?!?/p>
“看到你和昭昭感情如此之好,老夫也是十分欣慰,想象你爹在九泉之下也會眉開眼笑的。你們小輩的事情,老夫就不插手了?!?/p>
柳譚說完滿意的拍了拍他的肩,隨后擺了擺手,讓傭人帶他去了后花園。
楚鏡辭跟著傭人來到后花園,看到此番場景,雙眸睜大,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再次看向花園。
只見大片的牡丹被種植在庭院內,柳昭栩一身紅裙在花間追逐蝴蝶,笑語盈盈,無意間抬眸望見他后,歪了歪頭搖著畫扇招手。
一瞬問,楚鏡辭仿佛又回到垂髫那年,剛得封號的柳照栩站在花叢中,一身紅裙,笑容張狂,
“楚鏡辭,你今后要叫本小姐…本郡主!林璽郡主,不可再喚乳名?!?/p>
那時楚鏡辭褐色的眸中倒映著她如花的臉龐,只覺花美卻不及花中人半分明艷高貴。
“楚小侯爺?楚小侯爺?”
侍女的呼喚將楚鏡辭拉回現實,他看向同樣驕傲卻更張揚的柳昭栩,心中微動。
“情報打聽到了?!?/p>
楚鏡辭在柳昭栩詢問之前趕忙說道。
“行了?這效率還不算太遲?!?/p>
“城邊許家,有一女名婉寧。性格溫婉。此女子特別喜歡…月季…”
楚鏡辭點到為止,柳昭栩還有哪里不明白,她冷哼一聲,
“倒真讓本郡主猜到了。好啊,這女子有何才藝,家境如何?”
無理頭的一問倒讓楚鏡辭微微一愣。他此刻十分慶幸自己讓下屬調查的事無巨細。
他思索片刻,開口,
“才藝…善長古琴。家境?呵呵,父親一個九品芝麻小官,不足為懼?!?/p>
柳照栩摘了一朵花瓣在手中把玩,隨后又緩緩將花瓣撕碎,樂此不疲。
她回頭望著楚鏡辭,方才的愉悅系數不見,冷艷的雙眸中皆是寒意,
“一月后不剛好是傾國公主的春末宴嗎?給許府送一張請帖,邀請她去為公主演奏一曲。本郡主倒要看看,季硯塵那么清高的人,若是看到自己心悅的女子在皇室貴族中賣藝,他會作何表情?”
楚鏡辭靜靜的站立一旁,聽著柳昭栩吩咐的話,面露柔和。
他雖然不知道柳昭栩為何轉變如此之大,但見她還是那個熟悉的昭昭,便放下心來。
所幸,兜兜轉轉,她還是她。想到這里,楚鏡辭俯身作揖,緩慢而鄭重的回復,
“臣謹尊郡主之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