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今年春獵經學班的人也要參加？”
修遠書院內，夫子剛一說完春獵的新改動，便有人難以置信的出聲。
其他人也在竊竊私語。
往年的春獵級別雖比不上秋獵，但他們這些五品臣子的孩子還是沒有資格參與的。
去年倒是有一人參加……
“季硯塵！春獵怎么樣啊？”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中央位置的季硯塵身上。
連蕭燁也從詩經中抬起頭來，好奇的側目。
季硯塵咳了咳，因為這幾日柳昭栩不似之前那樣粘著自己，甚至他親自前去都閉門不見，已經讓好事者明里暗里的諷刺多回，這使他十分惱火。
現如今自己又成為大眾的焦點，心中不免有些得意。卻又裝的心平氣和，溫聲道，
“這次春獵規格不是宰相府決定的嗎？可能林璽郡主有自己的考量吧……”
“哦～看來季公子也不知道啊。”
“哎？會不會是郡主殿下醉翁之意不在酒，實則是想邀請季公子，才順便帶上我們的啊？”
經學班雖算不上差班，但還是有一些紈绔子弟，季硯塵不同于蕭燁，柳昭栩給他辦理修遠書院的名額時，大張旗鼓，整個修遠書院的人都知道，季硯塵是宰相府罩著的人。
因此巴結他的絡繹不絕。
“季硯塵，春獵什么樣啊，你給我們說說唄。”
季硯塵淡淡一笑，
“每年有每年的不同，就是縮小型的秋獵吧。”
話雖如此，季硯塵忽的想起前年春獵之時——
“季哥哥，你來了！？等會你想打什么動物？”
柳昭栩穿著一身淡粉色的織錦長裙，邊角繡著多多荷花，朝季硯塵走來時裙擺微動，落地生花。頭戴翠玉簪，未施粉黛的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
季硯塵看著面前笑容甜美的女孩，只微微皺了皺眉，淡聲道，
“多謝郡主美意，在下不喜騎馬舞劍，郡主所做之事請恕硯塵不能與之贊同…”
牽著白駒流星的柳昭栩聽到此話眸中的光瞬間暗淡了下來。她以為季硯塵能來是開始贊同她的喜好，可還是她多想了嗎……
“季哥哥，昭栩知道季哥哥不喜騎馬舞劍，但這是皇家春獵，昭栩身為宰相獨女，必須要來……你如果介意，可以先行回去……”
越到最后，柳昭栩的聲音越來越小，其實她私心希望季硯塵能來是因為自己也在這里。
沒有人不希望自己展示特長之時所愛之人就在身旁。
可前提是，你所愛之人也愛著你。
季硯塵聽到此話眸光一亮，可隨即想到了季桓臨行前多次囑咐的話，便直起身來，彬彬有禮道，
“郡主客氣了，硯塵既然來了，就沒有再走的道理。”
柳昭栩頓時喜笑顏開，正欲說些什么，邊聽到身后傳來楚鏡辭不悅的聲音，
“喂，林璽，春獵要開始了！”
季硯塵望去，只見楚鏡辭一襲靛青長袍，流云作為邊飾，腰間掛著玉佩，，黑發扎成馬尾，隨著駿馬的行動甩來甩去。一手拿著弓箭，一手拉著韁繩，正一臉不悅的盯著自己。
季硯塵微微俯身，行禮道，
“硯塵見過楚小侯爺。”
“切。”
楚鏡辭不屑一顧，只對著柳昭栩又一遍催促，便調轉馬頭徑直離開。
柳昭栩也一個箭步跨上白駒流星，臨走前對著楚鏡辭笑道，
“季哥哥，你若是無聊，可以找本郡主的侍衛尋些好玩的玩意兒，待會見！”
隨即策馬揚鞭，沖著林子深處奔去。
對于春獵，季硯塵僅記得這些，若非有什么特別難忘的事情，就是他從柳昭栩打來的獵物中選了一只成色極好的兔子，做成帽氈送給了許婉寧。
雖說去年柳昭栩顧慮到季硯塵的喜好沒再邀請，但她帶他去春獵的事情，可是讓季硯塵飽受了很長一段時間的阿諛奉承……
“咚咚”兩聲將季硯塵從回憶中拉回現實。
只見夫子站于講桌，神色嚴肅的說道，
“林璽郡主考慮到在座的弟子有的對馬術學藝不精，特此來將皇家駿馬借與各位，少時有專人帶各位練習。”
林璽郡主？柳昭栩？
還沒來得及細想的季硯塵，就敏感的察覺到學堂弟子的目光有意無意的落在自己身上。
若是以前他還會欣然享受這些目光中的羨慕，只是這幾天柳昭栩對他態度的轉變，讓他有些心下不安。
很快，便有侍衛帶領學子去往馬場。
季硯塵恰好與蕭燁分到一輛馬車之上，許是氣氛太過安靜，又或許是季硯塵見蕭燁氣質出挑卻韜光養晦。便主動開口說話，
“蕭公子可曾騎射？”
蕭燁放下書籍，搖了搖頭，淡淡反問，
“草民自幼家境貧寒，幸得恩人資助，才得以進入學堂，更何況騎射這類貴族專屬活動，豈是我這種人能觸碰到的？”
說完又端起書來，繼續閱讀。
倒把季硯塵卡的不上不上，不知如何接話，有些惱怒蕭燁的不知好歹，索性直接閉目養神。
……
到達馬場，一眾學子看到十幾匹膘肥體壯的駿馬時，眼中都流露出喜愛之色。更有激動的學子尖叫出聲，引得其他學子嘲笑。
一時間場面有些混亂。
而不遠處依坐在貴妃椅上的柳昭栩看著眼前的景象，不禁蹙眉，不悅的說道，
“聒噪。”
身旁的靈芝聽后向侍衛使了個眼色，后者見狀擺弓拉箭，朝人群的中央射了過去。
“嗖”一聲，羽箭直直的射在笑的最大聲的學子腳下。
嚇得那人癱坐在地，面色灰白。其他人也兢兢戰戰的排好隊，馬場頓時鴉雀無聲。
他們朝來源處望了過來，只見柳昭栩身著紫羅蘭色的長裙，在陽光下閃爍著神秘的光澤，腰系一條深藍色繡花腰帶，腰邊系一串銀色小鈴鐺，烏黑的長發綰起，只插一只紫玉簪。
顏色深沉，卻不顯老氣，反而與她張揚的氣質恰到好處的融合在一起，顯得莊重。
柳昭栩此刻正端坐于貴妃椅上，手中把玩著一根長鞭，漆黑的眸子無半點感情的望著他們。
對視的一瞬間，學子們膽戰心驚，怕哪里惹了郡主不快，遭來殺身之禍，更有膽小之人，背后嚇出了一身冷汗。
見是林璽郡主，這些學子只愣了一秒，隨后趕忙跪拜在地，
“參加林璽郡主！”
柳昭栩起身，在靈芝的攙扶下緩緩走來，每一步都端莊大氣，不怒自威。
柳昭栩居高臨下的掃了這一群人，知道看到蕭燁和季硯塵時才淡淡的收回目光。
“免禮。”
“本郡主今年相邀修遠書院的學子參加皇家春獵，也是考慮到修遠書院聞名于外，希望你們不要讓本郡主失望于修遠書院……”
察覺到蕭燁的目光，柳昭栩直直的看了過去，隨后勾唇一笑，朝那處點了點頭，
“那么希望各位好好練習，別在春獵中丟了性命才好。”
最后柳昭栩意味深長的留下一句，便轉身離開。
剛才那一眼，仿佛是他們的錯覺。
站在蕭燁身旁的季硯塵愣愣的看著柳昭栩離開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如今的柳昭栩怎么變得……如此陌生？
可她剛才還向自己點頭微笑，難道不是示好的意圖嗎？
思來想去，季硯塵終是放下心來，破天荒的期待起三日后的春獵。
而蕭燁同樣注視著柳昭栩遠去的方向，與季硯塵的迷之自信不同，他心下疑惑，
林璽郡主今日前來，所謂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