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亮的月光透過屋頂茅草的間隙灑落下來,在屋內照出斑駁不一的光點。
一只貓頭鷹,從院外槐樹上箭一般射向上廣闊無垠的天空,折了個身,沒了蹤影。
沒有機器的轟鳴,沒有了汽車的鳴笛,沒有燈火通明的大廈,大唐永徽元年的夜晚顯得如此寧靜與寂廖。
安和此時都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思緒不由自主地回到了一千三百多年的現代生活,奶奶慈詳的面容,爸爸諄諄的教誨,同事之間的喜笑怒罵,張靜靜最后掛著淚水的回眸一笑。
熟悉的場景象放電影一樣一幕幕浮現在眼前,溫暖而親切,仿佛很近,又仿佛很遠.......
一滴眼淚從眼眶中無聲的流下,掛在腮邊。
伴隨著外面蛐蛐時斷時續的叫聲,安和在朦朧中進入了夢鄉,睡夢中他騎著一匹驕健的駿馬奔馳在寬闊的驛道,忽然哪馬生出一對翅膀在萬道金光中騰空而起,飛過遼闊的草原,關隴的山脈,漠北的風沙,一直奔向遙遠的天際。
伴隨著耳邊呼呼的風聲,前方他看到了摩天的高樓,工業場區矗立的煙囪,縱橫交錯的立交橋,在鐵軌上快速前進的高鐵,停在碼頭吞水量達萬噸的巨輪,移動公司哪高聳入云的信號塔,駿馬馱著他又重回到了二十一世紀的現代都市。
奶奶,爸媽,胖仔,大劉,公司的同事,張靜靜都站在城市中心最大的廣場上笑容滿面地迎接他。他跨下馬,奔跑著去擁抱他們,可怎么也跑不到跟前,他拼命地跑,伸長了雙臂,就是夠不著他們。
只到自已筋疲力竭,癱坐地上。
這時,偌大的廣場突然裂出一條巨大的縫隙,將安和與他們隔在兩端,那縫隙越裂越大,親人們越去越遠,安和拼命地喊,另一端卻絲毫沒有回音。
“咋了哥,做夢了嗎?”
安和睜開淚眼,看到了林一山,這是他穿越到大唐后第一個幫助他,收留他的人。
確切地說這是他穿越到唐朝的第二天了。
自已為什么鬼使神差地要去哪神秘的山洞探險呢?
為什么不聽同事大劉和胖仔的話,非要一個人往洞的深處走呢?
安和的腸子都悔青了。
安和只記得他們探險的哪個山洞里面很長,象漫延無盡的城市地下管道,里面漆黑一團,自己第一個走了進去,剛進洞口沒多遠,安和感覺到一強大的吸引力從洞的深處傳來,安和努力地用手撐住兩側的洞壁,確保自己不被吸進去,背上的背包被引力從后面筆直地拉到了前面,臉上的肌肉被吸引力拉變了形。
堅持了大概五六分鐘,哪吸力不見小,反而越來越大,安和再也堅持不住了,勁一松,整個人仿佛掉進一個巨大的旋渦,旋轉著往洞的深處飛去。
剛開始時,安和還有點意識,感覺四周全是光,在身上繞了一道又一道,旋轉的速度奇快,以至于安和身上的衣服和背包都被擰成了麻花一樣纏在身上。
安和想喊救命,可感覺身體極度虛弱,怎么也喊不出來,哪旋渦急速地旋轉,安和感覺自己的身體和聲音正在被一種可怕的力量吞噬,漸漸地就失去了意識。
安和從昏睡中醒來,就發現自己躺在樁如桶,枝如發,樹身中空,扭曲著長滿疙瘩的身軀,龍一樣盤旋而上一棵柳樹下面。
緊抱著自己的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周圍圍著一幫人,男子多身穿長袍,戴著幞頭,女子多穿窄襦,下著長裙。
四周房屋高者不過兩層,都是古式建筑,兩丈多高的城墻上赫然用繁體字寫著三個大字“永城縣”。
“咣咣咣”
一陣鑼聲傳來,眾人紛紛閃避,一隊人從旁邊經過,前面兩人鳴鑼開道,后面兩人各舉寫有肅靜,回避的牌子。
中間是四名轎夫抬著的一頂綠頂官轎,后面跟著四人,一人腰挎橫刀,三人手拿哨棒,皆皂衣,皂褲,皂靴。
眼前的一切,讓安和認識到自己穿越了,雖然他是徹頭徹尾的唯物主義者,他不得不接受眼前所看到的現實。
在安和的心中,原來在高中,大學所學的定理,定律瞬間被推倒一大半。
他現在徹底相信了霍金的“蟲洞理論”。
人或者物品進入了蟲洞,真的會出現在另外一個時間和空間。
胖仔和大劉兩個不會也隨自己穿越到這里了吧?
最好一塊穿越過來,自己也好有個伴啊!
安和抱著“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求同日死,但求共穿越“的不健康心理,幸災樂禍地詛咒著二人。
可環顧一下四周,并沒有發現他倆,安和才徹底死了心。
永城縣位于河南省的最東部,與安微和江蘇接壤,他曾來這里的的芒碭山旅游過。
當務之急,要先弄明白自己在哪個朝代,可怎么問別人呢?
安和搜腸刮肚地用自己學過的文言文知識撒了個謊:
“小子自幼隨家師瀛洲求道,久居山中,已累數載。所謂“山中無甲子,歲寒不知年”,小子久未入世,不知哪位可告知眼下現為何年?”
他要說自己來自一千三百多年的后世,鬼才會相信。
話音剛落,一位三十多歲,手拿折扇書生模樣的人說:
“太宗李世民不久前駕崩,新皇李治登基了,現為永徽元年!”
圍觀的人對于安和不知現為何年并不奇怪,其實在場的人也大多不知。
關注朝庭這些消息的,大多是各級官員與讀書人。
老百姓關心的是“油鹽醬醋、柴米酒茶”這些生活瑣事,只要能吃飽穿暖,誰又在乎是那位皇帝在位呢?
皇室的更迭,大臣的變換,遠沒有本縣縣令的升遷、村正的任命更能引起他們注意。
安和心想:
原來是李小九(李治為李世民的第九子,安和稱他為李小九)在位啊!
不用問,這是初唐了。
對于李治,安和還是大致上了解的。
就是那個放著成群后宮佳麗不喜歡,偏要娶自己老爸的才人做老婆,后來老婆自立為皇帝,大好的李唐江山在他身后中斷幾十年的悲催男。
安和艱難地動了一下有些麻木的身子,才發現自己原來一直就躺在一位少年的懷中。
少年純凈的目光里眼睛透出一股質樸與實在。
當少年問及自己何故來此時,安和流著淚撒了個謊:
“我自幼父母雙亡,四歲時幸得家師收留,后隨家師瀛洲求道,已歷數載,而今家師道有所成,需閉關兩年,以求脫胎入圣,閉關前囑我來投永城芒山三清觀,這里的主持系家師師弟,兩年后再返瀛洲尋他。
到三清觀后,觀內道童說他一年前云游天下,至今未歸,不知仙蹤。
在下走投無路,家師所授銀兩也已用盡,又累又餓,就昏倒在這里了。”
安和后世來芒山旅游過,知道那里有個隋朝時建的三清觀,又杜撰了自己的身世,說得聲淚俱下,好象自己已經當了二十多年的孤兒。
少年為安和的悲慘身世所動,又聯想到自己目前的狀況何嘗不是如此,頓生同病相憐之意。
“如果您不嫌我家中簡陋的話,可以隨我一塊到我家中暫住。”
聽到這句話,安和差點流下淚來。
古代人真是質樸啊!要是放在現代,倒在大街上的人都很少有人去扶一把,誰敢把素未謀面的生人往家中領啊!
安和忙站起了身,笨拙地向少年施了一禮說:
“如此,哪就多謝小哥了。”
在少年的幫助下,安和艱難地從地上爬起,把放在一旁的背包重又背上。
少年將身邊的兩捆柴禾擔了起來,在前面走,安和在后面跟著。
此時的安和沒功夫細想,為什么自己合身的運動褲竟然長出一截,上衣的運動服也變得無比肥大,腳下的運動鞋就像兩只船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