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突然回來了?”
這個問題,不僅唯安好奇,梁素華也好奇。
這不,風(fēng)塵仆仆的鄺云梟洗漱了下樓,梁素華就問了出來。
“路過。”
多的話,鄺云梟沒再說。
唯安:“……”
知道他可能是因為什么任務(wù)路過家門口,今天又正好是梁素華的生日,才回來看一眼。
可他的回答也太精煉了吧?
他跟她媽說的他的小時候,好像變了很多。
在曲秀榮嘴里,小時候的鄺云梟是個膽子大的話癆,現(xiàn)在呢,是能不張嘴就不張嘴?
“那你什么時候走?”
“下午。”
“下午帶唯安去看看電影,順便照張照片,另外再帶唯安去百貨商場看看有沒有合適的衣服。”
要不是有唯安母女在場,梁素華都懶得跟這小子說話。
平時話少也就算了,未婚妻和丈母娘面前還不知道表現(xiàn)表現(xiàn)?
“最多能到五點。”
他看了眼低著頭默默吃早飯的唯安。
都快九點了才起床,她平時也是這樣懶嗎?
唯安的小腿被踢了一腳。
她抬頭:
“媽,我們是明天一早的車。”
她的時間富裕著呢,別說看電影照照片還有逛街,再來幾個活動她都行。
曲秀榮無奈朝她瞪眼,又踢了她一腳。
鄺云梟臉上沒有什么表情,只把水杯放下:
“現(xiàn)在還不到十點,去照照片。”
話是帶著征詢意見的語氣,但動作卻透著毋庸置疑。
唯安沒二話,放下碗起身,上樓拿包。
兩人很快出門,一路上沒有任何溝通,哪怕是到了昨天下午才拍過照片的照相館。
“男同志再往女同志身邊靠一點,對,就這樣保持不動。”
“男同志笑一笑。”
都不用看鄺云梟,唯安都能猜到他的笑臉很僵硬。
“笑不出來就別笑唄,有礙觀瞻。”
他太過嚴(yán)肅,動作也很僵硬,兩人的合照看起來一定會很奇怪。
鄺云梟:“……”
這是嫌他長得不好看?
他下意識看向唯安的臉。
還是巴掌大,大眼睛上的長睫毛像是兩把長毛刷子。
她的耳朵也很乖巧。
鄺云梟移開視線,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用乖巧兩個字來形容她的耳朵。
他自覺是完全能配得上她的。
可她太瘦小,太弱了,瘦弱到他一根手指頭就能將她提起來。
他心里嘆氣:
“去百貨商場。”
早點把他媽吩咐的事情做完吧。
……
唯安垂眸,一路都很安靜地跟在鄺云梟身后,他讓看什么衣服,她就看什么衣服。
最后在他意外的表情中買了一件白色娃娃領(lǐng)的長袖襯衣。
粉色什么的她敬謝不敏。
她還是喜歡白色黑色這種簡單大方的顏色。
路過裁縫店,唯安駐足。
“給你做套西裝。”
她手里正好有足夠的布票,一半是出門的時候她媽塞給她的,一半是梁素英塞給她的。
鄺云梟其實是想拒絕的,他平時全是穿軍裝,西裝根本沒有時間或者機(jī)會上身。
“回門穿的。”
唯安看出他的猶豫,對他沒有直接拒絕她的提議還算滿意。
鄺云梟:“……”
離結(jié)婚還有三四個月呢,她都已經(jīng)考慮到回門穿什么了?
在老師傅的介紹下挑選了給鄺云梟做西裝的布料,任由老師傅給他量尺寸,唯安走到一旁去看裁縫店做好的成衣。
可惜沒她看中的。
倒不是說樣式不好看,而是都是長裙。
這年月的衣服樣式并不多,且相對保守,長裙沒有短袖,最短的都是五分燈籠袖。
她一米五七的身高,實在不適合穿長裙。
“平時喜歡放左邊還是放右邊?”
老師傅緩慢干澀的聲音傳來,唯安回過頭,見老師傅正半蹲在鄺云梟身前,仰著頭等待鄺云梟的回答。
“什么左邊右邊?”
鄺云梟顯然不習(xí)慣老師傅離他太近,還是半蹲的狀態(tài)。
他后退了兩步。
“就是里面吶。”
老師傅將手里的軟尺換了一只手,固執(zhí)地追根問底,
“你要是喜歡放右邊呢,右邊的褲線往左移一點,要是喜歡放左邊呢,左邊的褲線就要往右移一點。”
鄺云梟倏地反應(yīng)過來。
他又猛地往后退了兩步,雙手也下意識擋住前檔。
唯安:“……”
漲姿勢了。
男人做西裝,還有這講究嗎?
她轉(zhuǎn)過頭,假裝沒有聽見老師傅的話,“認(rèn)真”的翻看店里的布料。
“還有這講究?”
鄺云梟的聲音很小,小到唯安的耳朵支棱起來都沒怎么聽清。
“西裝跟別的服裝不一樣,我們是要講究的。”
老師傅說話帶著點老上海的口音。
“我沒注意。”
鄺云梟難為情極了,耳朵尖尖都是紅的。
“總要有個固定地方放的嘛,所以,到底是左邊還是右邊?”
老師傅也很無奈。
他們這一行,有的時候確實是需要精致一點的。
鄺云梟閉了閉眼,后悔答應(yīng)進(jìn)來做西裝了。
但人家老師傅還十分認(rèn)真的等著他的答案,他只能挪了挪雙腿,糾結(jié)半天終于小聲道:
“左。”
老師傅點點頭,回到裁剪布料的案桌邊拿了鉛筆記錄:
“鄺同志,二十六歲,黑色,平時喜歡放左邊。”
可能是年紀(jì)大了,記性不太好,他還一邊記錄一邊出聲重復(fù)。
唯安花枝亂顫,偏偏不敢笑出聲來,忍得極為辛苦。
鄺云梟:“……”
活了快三十年,頭一次這么丟臉。
他發(fā)誓,這輩子誰也別想他再進(jìn)裁縫店!
……
離開裁縫店,唯安看著鄺云梟像是落荒而逃的背影,還是止不住想笑。
“小劉,要不要過去看看?聽說那邊有人當(dāng)街耍流氓。”
男男女女的,好幾個人從兩人身邊跑過。
有熱鬧看,唯安心里便有些蠢蠢欲動。
“我還不是很餓。”
見鄺云梟無動于衷,依舊要朝著國營飯店的方向去,她伸手拉了拉他的衣服后擺。
“我餓了。”
他早飯都沒吃,到家以后,原本以為他媽真給他蒸了米糕,結(jié)果呢,她完全把他忘記了。
“少看熱鬧。”
鄺云梟抬腿,衣服后擺又被拉住。
“你相信有人會大街上耍流氓嗎?”
“耍流氓”這三個字,讓她下意識想起杜海波來。
他今天可是一早就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