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軍訓終于進入了尾聲。

他們會去哪里？是接收下一個任務？還是回到自己原來的崗位。

以后，大家還會再相見嗎？

雖說和同學們在一起的時光很短暫，或許就像冰山說的一樣：“我不管軍訓時你怨我，惱我，大家萍水相逢，不過如此。”

提前預感分別，反倒有些不舍……

全校軍訓總結匯演。

礙于身高。

趙方晴被排在了第一排正中的位置。

利用余光左瞥右看，1.65m的身高，讓她覺得自己很渺小。

冰山站在前方整合隊伍，扯著嗓子。

“同學們，一會兒原地踏步時，我喊一二三四，你們也跟著喊一二三四，我喊立正，你們只要跺腳，不需要再喊一二了，懂嗎？！”

“明白！”

前面的方陣踏著整齊的腳步聲，上場又下場，一個班一個班的，須得從主席臺下經過。

順序是倒著來的，27班排在了前面。

29班受閱結束，28班準備上場。

開始原地踏步走，按照冰山的口令，同學們高喊“一二三四”，最后一聲落下時，無需喊口令，只需跺腳。

趙方晴意外“哈”了一聲。

冰山不明所以，怒說：“誰教你喊五了？！”

旁邊的人在小聲嘲笑她。

趙方晴不敢說話，腦門上已然貼著“無地自容”四個大字。

整個流程進行完，全體同學盤腿坐在操場上聽校領導講話。今天的天氣很不舒服，悶熱又潮濕，沒有什么風，許多蜻蜓低飛，邱言緊挨著趙方晴，悄摸問：“欸，剛才怎么了？”

趙方晴小聲解釋：“不是啊，剛剛教練喊四的時候，唾沫星子噴了我一臉，嚇我一大跳。”

邱言笑的肚子疼，她干咳了幾聲清了清嗓子，勉強止住笑意。

“你怎么不解釋？”

“這……我怎么解釋？我說教官，不好意思，你唾沫噴我臉上了？那不是讓人難堪嗎。”

趙方晴瞇著眼看著主席臺，喃喃自語。

還沒發現，此刻冰山已經站在了她身后，帽檐下的人兒沉默許久：“那個……同學……剛才不好意思啊”

邱言想要發笑卻不能。

趙方晴無奈的說：“沒事。”

冰山瞥了她一眼，壓低聲音：“我就跟你客氣客氣，那個時候，就算有蟲子盯你，你也不能說話，懂不懂什么是軍令如山！”

周圍的同學哼哧哼哧笑了。

過了十五分鐘，教官們集合在一起，演示了一遍整個會操流程，操場上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軍訓大概可以說是結束了，還沒有來得及告別，他們早已經不知道在什么時候離開了學校，冰山也是。他們帶著任務而來，完成任務后默默離去。不知是看慣了離別煽情的場景，亦或者，為了避免這樣的場景。

大會只剩下校領導和兩名學生代表，對此次軍訓做出的總結發言。

一陣風吹來，彩旗飄飄，二十分鐘后，天空烏云密布，下起了傾盆大雨。

周一的清晨，開啟了新的征程。

還沒走近教學樓，就能聽到教學樓的朗朗讀書聲，趙方晴的腳步急促起來。

班級門口是被攔下的幾個男同學，康柏林手里拿著個金屬掃描儀，門后桌子上收了一堆手機。

她瞬間就明白了。

但，這是不是有點太夸張了？

這么大陣仗。

看來，高中這三年不會有多好過了。

過了安檢，趙方晴坐在座位上。

卡在門外的陸燦陽往教室里投來哀怨的目光。

“一個丁香一樣地，結著愁怨的姑娘。

她是有丁香一樣的顏色，

丁香一樣的芬芳，

丁香一樣的憂愁，

在雨中哀怨，哀怨又彷徨……”

邱言聲情并茂的吟誦起來，讓周圍的同學笑聲連連。

康柏林敲了敲教室門：“都給我安靜一點。”

……

“活該”

邱言從課桌內掏出語文課本，低聲說。

學生到齊后，康柏林罰那些帶手機的人站在外面晨讀。

不知道是陸燦陽走了什么狗屎運，進教室后，居然被指派為學習委員。

真的是蒼天沒開眼。

看著他衣前的胸牌，趙方晴難以置信的搖了搖頭，對著他豎起了大拇指。

她的第一反應，是因為陸燦陽的身高？還是因為康柏林看他骨骼精奇，是個可塑之才，想以此激勵激勵他？

后來趙方晴覺得，這個職位也不容易，臟活累活都得打頭陣，什么搬書啊，搬作業啊，他必須以身作則。

第一堂數學課，講的是集合，屬于與被屬于的關系。

趙方晴注視著黑板，臉上冒出欣喜。

看來，也沒有那么難。

也就是從這時起，開始眼高手低。

后來在臨上戰場前兩個月。這次，是她不想去，顏春榮硬生生的給她報了一對一數學補習班，每每拿起數學卷子，看著報欄的全年級單科排名，趙方晴忍不住低聲咒罵：“我真對不起我太爺爺。”

數學帶來的挫敗感。

讓趙方晴覺得，但凡是個能把它學好學通學精的人，腦子一定被上帝的金手指點過。

abc求值，要把她折磨死了。

高中的學生會借著課下時間去到各個班級里招兵買馬，她毫無興趣，從未抬起過頭來。

“趙方晴，這才剛開學，用不著這么拼吧。”

邱言掂了掂她面前厚厚的演草紙，漫不經心的說。

趙方晴嘆了口氣，停下筆：“不是說半年分班嗎。”

她將注意力挪回習題冊上，暗暗鼓了口氣。

“加油吧。”

……

“前面兩位，透露一下最新消息，今天下午要選紀律委員，衛生委員，不知兩位有什么意向？”

陸燦陽伸著脖子從后面冒出來，拍了拍趙方晴和邱言的肩膀。

李思文沒回頭，從文具包里拿出一只鋼筆。

“我想競選英語委員，但我英語不好，說不一定跟英語老師一段時間，成績也能更上一層樓。”

邱言問趙方晴：“你呢？”。

趙方晴搖搖頭，沒有多余神情。

陸燦陽一本正經道：“其實邱言當個英語委員也挺好的，你英語，我就去競選語文委員，這樣不就是拿下了27班的半壁江山。”

邱言抽過他語文書上的紙巾盒子，擦了擦桌子上的水漬：“臭屁，你想的可真美。”

“我看你無非是想有個照應…”

陸燦陽總是不愛寫作業。

第一堂課就被英語老師罰著搬起凳子到外面抄寫英語單詞。

“我說的不對嗎。”

陸燦陽反問，邱言回頭。

兩個人面對面的掰扯起來。

康柏林進來后，身后還跟著一名女老師，她穿著一條碧藍色長裙，給人的感覺寒而有清。

“同學們，由于我們的語文老師因為一些原因不能來上課，所以接下來一個月的語文課就由文楚老師來上，文楚老師可是我們學校特別厲害的語文老師，同時也擔任（24）班的班主任。同學們上課的時候，一定要認真聽講，可不要給我丟人。”

不要丟人，這四個字。

從開學的那天起，趙方晴就已經聽了不下十次了，她聽同學說，康柏林是第一次當班主任。年輕，身上也有一股子沖勁兒，情有可原。不像那些年齡大一點的老教師，心性上云淡風輕，佛系的很。

康柏林把課堂交給文楚后，著重點了幾個頑皮學生的名字，提醒他們上課遵守好紀律。

人是出了教室，卻并沒有離開，而是獨自站在后窗戶默默地審視著教室里的每一個人。

大概這是每個班主任都會做的事情，有事沒事兒無意間出現在窗戶邊，高中三年中最可怕的莫過于有一次趙方晴正在照鏡子，抬眼的功夫，鏡子里就出現了班主任的一顆頭，給她嚇個半死。

文楚站在講臺上又簡單的做了一遍自我介紹，看了一圈，問道：“我們班有語文委員嗎？”

“沒有，老師。”

陸燦陽在下面大聲說。

文楚接過他的話：“你愿意嗎？我看你可以。”

全班哄堂大笑，語文委員這個職務，沒有一定實力，很少有人能扛得起。

大課間二十分鐘，廣播站放起了最新的校內咨詢，趙方晴合上書本，剛準備出教室接水就被陸燦陽攔住了。

“姐姐，幫我送個書。”

趙方晴順手接過，不理解的問

“誰啊？”

陸燦陽：“24班，于瑱。”

趙方晴：“啥？我不認識啊。”

陸燦陽咂咂嘴巴：“怎么不認識？那晚還一起打游戲呢，這么快就忘了？”

“一定記得啊，24班，于瑱。”

再次重復了一遍，陸燦陽指了指外面等他的幾個兄弟：“我得去打籃球”。

翻了翻手中的書本，干凈的和新的一樣。

趙方晴沒脾氣的“哦”了一聲。

右邊樓道可以直接去到對面的教學樓，24班需要往下一層。

名字倒是寫的挺好看。

到了（24）班門口，趙方晴站在窗邊問離她最近的同學：“你好，請問你們班于瑱在哪？”

男生回過頭：“我就是，怎么了？”

趙方晴怔愣了一下：“噢，陸燦陽讓我把書給你。”

“行，謝謝了。”

于瑱點了點頭。

趙方晴盯著這張臉，像是知道了他“斯文敗類”的名號哪里來的了。

她和于瑱的交集也是從這次開始。雙休日，邱言約趙方晴和陸燦陽出去看電影。于瑱和陸燦陽像個連體嬰一樣，如影隨形。

他們，又變成了四個人。

更巧的是，邱言住在趙方晴家右邊馬路的建業小區，于瑱剛好卡在中間，和趙方晴家一個電網柵欄之隔。

陸燦陽嘛，就住的比較遠了。

靠近遙遠的河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