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就是羅東舒祠。”
隔著木欄的是斑駁褪色的牌匾。
“祠堂?”
她內(nèi)心有些觸動。
老婆婆站在門口,趙方晴手里有票,可以憑票進去參觀。
進去前,老婆婆站在護欄外簡單給她介紹了幾句:“羅東舒是宋末元初的人,這里是他們供奉祖先,商量大事兒的地方。和那個山東孔廟格局有些像。中間那個門叫儀門,門兩邊有兩個圓形的抱鼓石,叫做門當,在門頭上面,有四根托扁的短圓柱,它叫戶對,以前的富貴人家結(jié)婚看的也是這個數(shù)量。”
趙方晴往里看去:“知道了。”
“院子里有棵四百年桂花樹,屋里有金絲楠木柱子。你進去了可以摸一下或者抱一抱,生財。”
趙方晴笑笑,里面的游客一個接一個的去抱楠木柱子。
趙方晴轉(zhuǎn)頭看向墻上的,節(jié)烈?像是一塊大石頭壓在心口。她想起一些有意思的話。
比如。
“時代不同,所謂日下的的事情也有遷變,從前指甲,現(xiàn)在指乙。”
還有過往旅途中所看到的貞節(jié)牌坊。
一位少女守寡70年,為人稱頌。
有舊俗記載,以家有貞女節(jié)婦為高尚,愚民遂有搭臺死節(jié)之事。凡女已字人,不幸而夫死者,父母兄弟皆迫女自盡。
先日于眾集處,搭高臺,懸素帛,臨時設(shè)祭。扶女上,父母外皆拜臺下。俟女縊訖,乃以鼓吹迎尸歸殮。
女或不愿,家人皆詬詈羞辱之,甚有鞭撻使從者。
此風省城尚少,鄉(xiāng)鎮(zhèn)間雖儒家亦有之,蓋藉以請旌建坊,自表為禮教家也。
趙方晴嘆了口氣。
“村口那個,祭祀是不讓女孩子去的。”
聽到旅客說,趙方晴回過頭問:“憑什么不讓女孩子去。”
她知道是為什么,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
男人笑笑:“因為以前地位不高。”
她當然知道答案,微微一笑。
身后不知何時走來一位老者,緩緩道:“節(jié)烈,丈夫死了女子絕不再嫁,或者說丈夫死了,女子殉情,有強盜時設(shè)法自戕,可以稱為烈。”
趙方晴笑笑:“自古以來,做女人,做男人都是不易的。尤其是出名的男人和女人。”
她這樣說,只因烈士的“烈”也是這個字。
“姑娘,很多事情不是說只有男人能做或者女人必須去做,那種觀念不對。無論說是施善還是救世,道德約束自己的良心,而是力求人人都能做……”
老者捋了捋自己的白胡子,讓她琢磨好久。
趙方晴盯著外面的桂花樹看了一會兒。
對于這個世界來說,剛才的一番話是多難。
“嚴于律己,人多的時候第一個樣子,人少的時候又是一個樣子。說是環(huán)境造成了人,可是啊。世界一直沒變,是人在變而已。變的是那顆心。”
老頭笑笑:“我看你小小年紀,見解還挺不凡的。”
趙方晴搖搖頭笑道:“沒有,我也是瞎說的。”
老頭走到門前:“三民主義聽過沒?”
趙方晴扭頭,眼睛一亮:“民族民權(quán)民生?”
老頭“嗯”了一聲:“中山先生言,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趙方晴忽然詫異,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怎么會給她說這些。不過也還好,從小到大,這樣的人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她生活里。
她何曾不知道?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
局面如何破,自在人心。不修證,就會被淘汰。從淘汰一批人到很多人,淘汰全世界。
想起家里的那棵桂花樹,她走了,門落了鎖。
老婆婆帶她從原路返回,路過糕點鋪子,老板熱心的邀請她嘗糕點。
老婆婆送她到外面,指著地上的幾個石墩子問:“基礎(chǔ),姑娘你知道基礎(chǔ)是一個部件還是兩個部件?”
趙方晴搖搖頭。
老婆婆笑笑:“咱們可以用排除法,建房的三種原料,磚木石,磚可以排除,木頭是做房梁的……”
游覽結(jié)束,趙方晴買了梅干菜烤馕分給了鄰里鄰?fù)猓谳喴紊系陌⒛蹋驹趬笳f笑得叔叔和阿姨。不為什么,只因她開心,所以她想分享開心,看著他們都笑的開心,她更開心。
目光鎖定了永興湖對岸的糖粥鋪,她走進去坐在床邊拿著畫板畫了幾幅。
呈坎的人很淳樸,不忘本,這是她來到這里的直接感受。如果可以,這里就是她想要的人間歸隱處。
天欲黑之前,回了民宿。坐在窗子前,她可以發(fā)一整天的呆,如同美夢一般。
咕咕咕~
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起來,趙方晴拿出手機,外賣頁面點不進去。
不會吧……
不過也是,荒郊山野間哪里會有外賣。
她自顧自對著手機笑了一下,這樣也好,不用把注意力鎖定在虛幻的互聯(lián)網(wǎng)上了。
隔天起了個大早,不加修飾。
趙方晴去到田野間,蹲在路邊看著一朵剛冒出來的油菜花發(fā)呆。
晚上會有燈嗎?
她想看晚上的景色。
蹲在地上腿發(fā)麻,她起身往村子里走。
“奶奶好。”
趙方晴面露喜色,是昨天給她講故事的老奶奶,今天她又開始帶新的旅客了。
腹有詩書氣自華。
歲月不敗美人。
老婆婆長相清秀,透過她的骨相,趙方晴能看出她年輕時也是個大美人。
擦肩而過,各自回到各自的軌道。
步履不停,她誤入一家小館。
算命,看相,風水學說。好的就聽聽,不好的就謙遜一些。都是心理暗示罷了,自在人為。她今日心情好,聽一聽也未嘗不可。
老板拿了個羅盤出來:“姑娘,我免費給你算一次?”
“嗯?這指南針怎么玩?”
老板笑笑:“捏著中間的柄從左往右轉(zhuǎn)。”
看著指針在羅盤上擺動,趙方晴念叨了句:“我覺得這些物極必反,月滿則虧嘛。人在高處時要謙遜,低處時不氣餒。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
老板從柜子里拿出一個小本子:“你這個說法我很贊成。”
趙方晴笑了一道:“我還問人家,我說我二十出頭,這樣說話會不會覺得我想的有點多。”
指針停了下來。
老板湊了過去,扶了扶自己的眼鏡。
“還挺好,二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