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她又重新開始吃藥了。

按照趙方晴的理解，人之所以生氣就是因為氣不順，所以有了結(jié)節(jié)和各種疾病。

不過還好，她也不避諱吃藥。

同事問她怎么了。她不知道該怎么解釋，醫(yī)生開的藥。在趙方晴看來總有一種自欺欺人的感覺。簡單說就是會讓她延緩胸口的疼痛，她的潛意識是知道有疼痛，只是作用在趙方晴身上沒有痛感。

然后她就會慢慢的淡化這種痛感，欺騙自己不痛，久而久之。也就好了。但是再遇到時，偶爾間歇性的還是會反反復(fù)復(fù)。

準點下班前，趙方晴簽了入職單。

出了大門，街道上車水馬龍，終于又看到了夕陽。看啊，人的幸福真的是起眼兒，又不起眼。

觀竹：“工作確定了，我怎么覺得你沒那么開心。”

趙方晴：“我以前上大學。我雙眼皮是高三畢業(yè)割的。我從來沒否認過，甚至于有的時候遇到新朋友我會主動跟人家說我的雙眼皮就是割的。當時覺得不想買雙眼皮貼了。媽媽帶我去割了雙眼皮。我沒遺傳到我媽的大眼睛。”

觀竹小心翼翼地問：“怎么想起這回事兒了？”

趙方晴：“后來我去海市上學。忘了自己團員證上還是高中時候的照片，他們拍了照片。他們仗著自己的一官半職，拍了我的照片發(fā)給其他人。”

觀竹沒說話，拳頭捏的緊緊的。

趙方晴掃了一輛共享單車：“呦呦，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沒偷沒搶，我花我爸媽的錢……也沒花他們的錢。那個時候有的女的老是和我過意不去……后來她身邊的人也開始慢慢的和我過意不去……”

觀竹問：“就是那個說你嫉妒她的那個？”

趙方晴點點頭：“喜歡你的人，會說。人家割了雙眼皮，人家好看了說明人家底子好……討厭你的人就會說，欸，我看她就是割雙眼皮了，鼻子也像是做的，說不一定臉也微調(diào)過了，嘴唇也動了。不會是換頭吧……整容……丑逼……難看死了……”

趙方晴輕聲笑了一下：“除了我割了雙眼皮，我沒動過任何。然后他們就總是故意的，在我面前拿我和那個長頭發(fā)的女生做對比。還總是陰陽怪氣的說，別人的臉可是純天然的，她才不是。”

趙方晴：“我只是割了一個雙眼皮，割了雙眼皮之后。我也覺得自己有些好看，我覺得自己開心了很多，至少是正向的作用。我和他們好像沒有什么仇，他們就總是用他們的唾沫星子淹我。”

觀竹明白，她簡直不能再明白。

一個女孩，剛到一個新城市第一周，就被人詆毀造謠，說她霸凌別人……然后拿她割雙眼皮的事情大做文章……甚至卡她畢業(yè)……當她離開后，一些人還是陰魂不散，毀她的生活，毀她的工作，源源不斷的做局。

她怎么，可能喜歡海市呢。

雖然，很多事情都和地域、城市無關(guān)。但是，她是一個有著豐富感情的人，至少，她真的很討厭。所以后來，有關(guān)海市的任何人任何事，她都不想扯上半毛錢關(guān)系。

她最討厭的，就是紅色。

你還不明白嗎？！

即使，當年她是一身紅衣。

……

觀竹：“我知道你為什么會說什么都會蒼老了。你經(jīng)歷了兩種階段，好看的時候和不好看的時候，這個社會對你的態(tài)度就是不一樣的。你經(jīng)歷了人性的轉(zhuǎn)變，所以你心里清楚外表這種東西是虛無的。趙方晴。美人在骨不在皮。真正的美，發(fā)自內(nèi)在，不會隨著時間而消失，反而更有韻味兒。”

11公里，她蹬了好久好久。

趙方晴：“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到我的繪本的。我真的不知道。”

觀竹：“怎么突然冒出這話？”

趙方晴覺得委屈：“我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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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她們對話了很久很久。

觀竹提到白日里那個女講師說的話：“趙方晴，你必須承認她說的很對。天時地利人和，老天讓你遇到了檀兆，你已經(jīng)比大多數(shù)人幸運了。為什么不想想，欺負你的人，他們會引誘自己的朋友、同學、同事去詆毀你，他們甚至會引誘自己的男女朋友去詆毀你……他們何嘗不是在借力？他們既然可以，你為什么不可以？你也可以借力讓自己變得越來越好。”

趙方晴悶頭騎車。

觀竹又說：“或許我可以理解為，這五年，你被外界那些只言片語影響太深。”觀竹皺了皺眉頭，瞬間浮現(xiàn)在眼前的，是每每站在講臺上、舞臺上、競技場上……拿起話筒的，那個永遠高昂著頭顱的趙方晴……永遠驕傲，熠熠生輝的趙方晴。

看看這個人世，把她的女孩摧殘成什么樣了。

觀竹：“你天然有一種能力。一種讓人在你面前卸下防備的能力。這是你的天賦。惡人在你面前不掩飾惡，善人在你面前會放大善。但是你不能為了避免惡，就把善全部拒之門外。我看今天那些人都挺好的，挺和善的……人家女孩邀請你去吃飯，你為什么不去。我看你就是因為你覺得和大家淺淺的相處。你怕。你怕自己真的再次付出真心。又會被傷害，所以你禮貌疏離的把自己包裹的緊緊的。這也是為什么，我有的時候覺得了解你，但又不了解你。看似了解你，但卻不了解你。你怕，你怕被傷害，你更怕傷害別人……”

“是的。”趙方晴回答。

“趙方晴，慢慢的去接受。接受一個新的開始。”

“知道了。”

觀竹：“要及時掉頭啊！”

趙方晴淺淡的“嗯”了一聲。

觀竹：“我說讓你調(diào)頭！”

趙方晴：“我知道啊，人生調(diào)頭，我已經(jīng)開始在改變了，我晚上回去背話術(shù)。”

觀竹：“你個小混蛋，姑奶奶，我讓你自行車調(diào)頭！”

幸虧趙方晴及時剎把。

前方的路已經(jīng)被堵死，無路可走了。

緩了一下，趙方晴呆呆的說：“謝謝你啊。”

……

晚上，趙方晴拿著畫板蜷縮在沙發(fā)上，看著窗外霓虹閃爍。

眼淚，不再代表難過，只是一種情緒的抒發(fā)。

這一章結(jié)尾，趙方晴留了句話。

“你還想看到什么？我不介意把自己的傷疤再撕得大一些？嗯？告訴我，你還想看到些什么呢？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

凌晨兩點半。

評論區(qū)多了一句話。

“對不起，當我穿著你的鞋子走路，我才知道這一路荊棘。”

煙頭散落了一地，一盒完了，他拿出另一盒。原是他誤會了，他以為趙方晴從一開始就是刻意接近他的，所以他覺得她是個看似單純實則有心機的人。她以為趙方晴在畫他的經(jīng)歷。

原來是她自己的經(jīng)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