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優優初見時,她靜靜地坐在海邊的長椅上,一身淡藍色的牛仔穿搭,看起來那么清新脫俗,尤其是對應著蔚藍的天空,湛藍的海水,她仿佛與它們渾然一體似的。
每天清晨我都會去海邊散步,信步海邊的沙灘上,心情就會愉悅,由于夏季,清晨的海邊人很多,成群結隊的游客,牽手散步的老人,還有帶著孩子來趕海的青年夫妻,而優優永遠都是一個人,一連四周,她都靜靜地坐在長椅上望著廣闊的大海,偶爾將慵懶的身體蜷縮在長椅上,偶爾用雙手抱住雙腿,目不轉睛地看著海面,仿佛那里有什么東西吸引她似的。
那是一個陰郁的清晨,天氣略微清涼,我照例來沙灘散步,優優早已經坐在長椅上了,那是我第一次鼓起勇氣坐在她的身邊,她略微歪著頭看了看我,那雙深邃的眼睛顯得十分憂郁,細嫩的臉龐沒有一絲笑容,看到我的突然造訪她沒有驚訝,也沒有好奇,仿佛知道我會坐在她身旁似的。由于陌生,我們誰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海浪拍打著沙灘激起的浪花。
我叫簡,你叫什么?這是我跟她說的第一句話,她慢條斯理的回答“優優”。我微笑著說你好,便將右手伸了出去,優優轉頭看了看我的臉,又看了看我那雙纖細的手,她也毫不吝嗇的將那雙白皙的手伸了過來,一股涼意從她的手心傳到我的手心,如此炎熱的夏季,她的手卻出奇的涼,我看著優優說“陰雨天氣,你要多穿點衣服,不然會著涼!”優優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一句話。
次日清晨我以為我會在海邊看到優優,等我漫步了一個小時后,優優才穿著運動鞋,一件長袖的襯衫姍姍而來,她看到我微笑著點頭,習慣似的坐在了長椅的左邊,我坐在右邊,就那么安靜的看著大海,聽著海浪聲。突然優優說“如果一個需要救贖的人,每天看著大海就可以得到救贖嗎?”我沉默片刻說“救贖是源自心,而非感官上的東西?!眱瀮烖c了點頭,繼續說“如果心里那份救贖無法平靜,也無法讓自己接受,那要怎么做呢?”我看了看優優的臉頰,有幾滴淚水輕輕滑落,我知道她是個有故事的女孩!
我沉默半晌,我沒有說一句話,只是將一雙手輕輕地搭在了她的肩膀,或許此時沉默不語才是最好的回答。優優眼淚落下的頻率很快,就像決堤的大壩一樣,看著她默默的落淚,卻聽不見一聲抽泣,那種無聲的痛,將她狠狠的踐踏著!此時此刻,我多希望我能為她做點什么?可是面對一無所知的我,能做的就是陪伴,那種無聲的陪伴。
天空飄起了小雨,優優依舊沒有起身的意思,我試探著詢問她是否愿意去我家躲躲雨,優優點了點頭,就這樣我們在細雨中慢慢的走回家。我家離海邊不算遠,步行大約十五分鐘,我家住在一樓,有一個小花園,花園里有一個秋千,還有一張圓形的桌子與三把椅子,花園另一邊則種滿了繡球花,五顏六色的很是好看。
走進屋內,我拿了一條毛巾給她,她環視四周,坐在了米白色的沙發上擦起了淋濕的頭發,我又跑進臥室找了一件裙子遞給優優,優優隨即脫下身上的濕外套,一個雪白的胴體映入我眼簾,但是后背上那道長長地疤痕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條疤痕大約有十厘米長,就像一條蜈蚣趴在她的肩膀上。優優似乎察覺到我眼神的專注點,她若無其事的說“你被嚇到了嗎?”我搖了搖頭,優優淡淡的笑著說“這道疤是我婚姻中的饋贈,一生都無法抹去的饋贈。
我刻意的轉移話題,讓優優有點似笑非笑,她處之淡然的擦著頭發,而我卻顯得手足無措,在米白色的電視柜旁鼓動著電視機。優優平靜的說“簡,如果方便的話,你可以為我沏一杯咖啡嗎?”我說當然可以。
優優坐在沙發的右邊,我坐在左邊,茶幾上放著兩倍速溶咖啡,額外還有點曲奇餅,窗外下著蒙蒙細雨,我們就在這安靜的室內喝著咖啡,仿佛是老朋友,無需多言就這樣靜靜地相伴就已很好。優優喝了一口咖啡,慢慢地將杯子放回茶幾上,用一種深情地眼神對我說“你想聽故事嗎?一個很平淡無奇的故事?”我用同樣的深情對她說“如果你想講給我聽,那我可以最好的傾聽者”,優優淡淡地微笑著,一對酒渦在臉上蕩漾著。
三十五年前,有個女孩出生在東北的一個小鎮上,父母都是普通的農民,他們沒什么文化,靠著打零工與做豆腐養家糊口,女孩的父親是個忠厚的漢族男人,母親是蒙古人,他們的結合實屬偶然,女孩父親離婚逃離家鄉,女孩母親因為受不了父親的家暴逃離故鄉,他們就在東北那個偏遠的小鎮上相遇而結合了,女孩父親比女孩母親大了10歲,女孩曾經問過自己的母親為什么要嫁給年長自己這么多的二婚男人,女孩母親當時的回答是“只要能有口飯吃,能活下去就夠了!”那是一九八六年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