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知捷從不是坐以待斃的性子,哪怕前世她被人砍去手腳做了人彘,看到死敵也會啐他一口血唾沫。
何況她現在有手有腳。
她欺身向前,伸出只剩血紅的骨頭的手指放在幻離的心口處,嘴巴翕動著,帶著死氣:“年輕人,脾氣就是火爆,其實你像方才那樣與我促膝而談,我會很樂意告訴你我的身份。”
幻離咬牙忍著被指骨戳進皮肉的痛,盡可能的聲音沉穩道:“你現在沒有與我討價還價的資本。”
“是么?”南知捷眸中流露出遺憾的神色:“我還以為你有多機靈。”
南知捷用另一只手捻著身上這件針腳密實的大氅:“這火狐披風,是你親人做的吧,你在世上還有牽掛吧,我則不同,天生地不養,死對我來說是最微不足道的事情,我不怕死,你呢?”
幻離瞳孔驟縮,她知道面前這個人不是在說大話。
猛的一用力,竟是把南知捷掀飛出去。
這一瞬間,幻離竟然才意識到,對面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而且是一個渾身凍傷,瘦到干枯的小姑娘。
剛才還差點咽了氣。
南知捷被自己的骨頭硌得生疼。
就這副身子,就算身懷南國影衛的所有絕學,也不可能打得過南幻離。
更何況……
她的肚子已經抗議無數次。
早些時候被張家看門的小廝打了一悶棍,她就已經準備過鬼門關了。
誰知道牛頭馬面一看死的人是她,四目相對,三思過后,二話不說,一腳就把她踢回肉身。
這才出了之前詐尸那檔子事兒。
現在她感覺自己真的要被活活餓死了。
便是說話的聲音都小了些。
抬起胳膊張開嘴,啃了一口自己剛被烤的外焦里嫩的手,雖然心里只犯膈應,但嘴里覺得好香。
幻離見此情景險些拿不穩短刃。
一個瘦成皮包骨的人,正在啃她自己的手墊肚子?
這是什么地獄景象?
南知捷手掌的肉不多,等到她恢復了一點力氣,這才晃了晃已經被啃的只剩骨架的手,說道:“放心,我只吃熟肉?!?/p>
幻離心想她先前就她都多余,但凡她把自己吃自己的節目表演個張三家那個二世祖,不用她說,別人就把她當鬼給轟出去。
“不好意思,嚇到你,我實在太餓了,現在我們可以坐下來好好談談么?”南知捷順了口氣,顫巍巍起身到茶桌旁為自己倒一杯水。
幻離一時之間分不清到底誰才是這件客房的主人。
“他們說,我是個罪人。”南知捷駕輕就熟地將火狐披風緊了緊。
“你是陳國的罪人?你犯了什么罪?”幻離問。
南知捷剛想說些什么,卻聽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連忙放下茶盞,沖到幻離面前,只剩骨架的一只手精準的沿著剛才幻離手上的位置貫穿她的傷口。
“你是術士對吧,”南知捷的聲音在幻離聽來如同惡魔低語:“記得來撈我?!?/p>
直到被南知捷的手穿透,幻離才發覺,一開始她根本沒打算殺死自己。
那是一個無比精巧的位置,順著肋骨的縫隙,錯開心臟的位置,貼著脊骨穿透她的身體。
門被一腳踢開,小廝被里面的情景嚇得雙腳一軟跪在地上,抖著手指著南幻離:“她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