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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慧還是按捺住自己的心情，假裝輕描淡寫地說:“媽聽你的，你去醫院，回來做小月子，媽伺候。怎么說也得休息一個月，和正常生孩子一樣需要一個月。別看我腳沒好利索，大不了炒菜的時候把椅子放廚房，只要不控它，腳就不疼。你媽是瑜伽優等生，一條腿站著也能把飯菜給你做好。”

唐糖半天沒吭聲，好半天才說:“我想留下他，不管是男還是女。”

石慧的嗓子好像被卡住了，兩個人睡前不應該太情緒化，她不想吵架，可是她的嗓門已經提高八度了:“閨女，你還年輕呢。你還得再結婚呢，你不能和我比，我都夕陽紅了，你的好時光還大把。你不能讓他拖累你。”

唐糖摟著石慧的脖子說:“媽，我好不容易這幾天才放下點，這可是我最近最開心的事兒了。你不替我高興嗎?我就一個人把他養大，也沒啥不好啊。現在社會多寬容啊，他是我合法婚姻的小孩。人家沒有婚姻的，生了還給上戶口呢。放心，咱家的寶戶口肯定沒有問題的。就跟著他姥姥了。”

見閨女確實比前幾天開心多了，石慧心里其實也很放松，可是她還是不能快速扭轉過來:“一個姑娘家家的，你才二十出頭，就要一個人帶著孩子，當爸又當媽，哪有那么容易呢。我勸你好好想想再做決定，別一失足成千古恨。雙親養大個孩子都不容易呢，何況一個單親媽媽。”

唐糖說:“我已經做決定了，誰也改變不了我。這是今天早晨我用試紙做出來的結果，我還沒有去醫院查。我憋了一天才向你匯報啊，你知道我早晨知道了多高興啊。又高興又忐忑。明天我去醫院回來再向你正式匯報。晚安，好夢。”

女兒回她的房間去了。石慧是徹底睡不著了。腦海里一直回響著唐糖說的她早晨知道了以后多高興啊這句話。可是石慧高興不起來。在她的眼里，唐糖的婚姻就是一場錯誤的選擇，她當媽的沒有擋住她錯誤的決定，可是現在她要一個人生育下一代，她能由著她任性嗎?石慧心里亂七八糟的。自己該怎么辦?女兒的婚姻沒把好關，當媽的失職了，難道還要繼續失職下去?

睡不著，爬起來把多年積攢的幾本相冊拿出來。看著老唐在相冊里的微笑，石慧在心里就說:“你走了，扔下我和閨女，我又當爹又當媽，我想稱職，可是我一點都不稱職。我現在好擔心小糖以后的路啊。她要是把這個孩子生下，她得多受多少苦?女兒受苦，我心疼啊。你告訴我，我該怎么辦?孩子在她肚子里，我強行讓她把孩子拿掉，我也不忍心。可是我現在不忍心，將來閨女吃的苦還在后頭呢。她的好日子才剛剛開始啊。”

她無論在心里怎么掙扎，那個唐先生只在相冊里微笑，給不了她一丁點意見。

后來如何睡去的，石慧也不知道。而她更不知道得知肚子里有了謝平凡的骨血，唐糖內心的狂喜。她和謝平凡相處的時間不長，直到現在，他們從認識到結婚也算是閃婚了，連一年的時間都不到。

她依然沉浸在失去丈夫的痛苦中，可是當她遲遲不來月經，才想起來買來試紙試一下。這一整天她都是開心的，看著身邊那些快樂的小朋友，想著自己也要十月懷胎迎來一個可愛的寶寶，內心無比充盈。

母女兩個都揣著心事不能睡去。

一大早唐糖就去上班了，比石慧起來的還早，由于凌晨也許才睡去，石慧起床以后發現閨女已經去上班了。老媽站在陽臺上正在做簡單的運動。站在老媽身后，石慧終究還是沒有忍住:“媽，告訴你件事兒。”

老媽耳朵有點背，回轉身大聲:“沒吃，等你一起吃。小糖上班走了。”

石慧說:“我沒問你吃沒吃。我說我要告訴你一件大事。”

由于老太太耳朵前，所以說話聲音很大的向石慧走過來:“啥大事?一大早睡迷糊了?起床就有大事?啥大事?”

石慧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嘆了口氣:“小糖懷孕了。咋整啊，這孩子非要生下來。”

老太太說:“生，生。生下來你給她帶。”

石慧的眼睛瞪圓了:“媽，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她才24，你讓她生個孩子，以后還嫁不嫁人了?她不能被這個孩子拖累了。我給她帶?美的吧，我一天天這么忙，哪有時間和精神給她帶孩子。你讓她生，你帶。”

老太太說:“那你們不怕我把小孩摔了，你們就讓我帶。我帶了你們兄妹四個，我咋帶的?快四十了，我才生下你。整天忙干活，也把你們帶大了。”

石慧說:“行了，你就別添亂了，就不該和你說，我這也是啥事都不想瞞你。我這一宿沒睡好。她說今天去醫院再檢查檢查，我看八九不離十。你看她昨天那個興奮勁兒你是不知道，大半夜跑我房間告訴我，害的我一宿沒睡好。”

老太太一邊使勁拍著手心手背一邊說：“小糖整天在幼兒園上班，肯定喜歡小孩。這要是孩子來了，咱也不能攆不是?”

石慧瞪圓眼睛說:“小孩都在天上選媽媽，這是選到我們小糖當媽媽了?你們都想的太簡單了，將來的路還長著，這都是絆腳石。不能讓小糖又當爹又當媽。這日子不好過。”

老太太已經把粥端到餐桌上來了:“你不能替她決定，還得看小糖她自己的想法。她要結婚，你擋住了嗎?她想要生孩子，你也擋不住。擋不住就別擋。兒孫自有兒孫福。她需要你幫忙，你幫就行了。話，少說。”

嘴里的粥也愈發的沒有滋味。頭昏腦漲的，石慧覺得是自己沒有睡好導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