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鮫婆進來宣告事宜,聲音在洞窟中回響,卻并未激起什么波瀾。
女子們的目光空洞,無人應答。
隨后,傀衛推著木車進來,派發餐食。
然而這頓飯,卻像是一場早已注定的審判,空氣中彌漫著某種難以言喻的氣息,每個人都明白,無論如何,在這里她們都在劫難逃。
食物的香氣不再誘人,反而如同一根緊箍,緊緊勒住每個人的心腔。
傀衛調轉木車,推著餐食走出洞外,南星下意識的用濕布巾輕輕捂住口鼻。
洞門緩緩關上,火把的光亮逐漸消失,空氣變得愈加沉寂。
片刻之后,望著四周的人身體軟得如同破布偶一般,一個接一個地倒下,仿佛她們被某種看不見的力量徹底制伏。
南星雖然心中驚疑,卻依舊選擇順勢倒下,閉上眼睛,盡量讓自己裝作完全失去意識。
“嘎啦——嘎嘎啦啦。”
洞門緩緩打開,沉重的銅門在空氣中摩擦出沉悶的響動。
羽魅帶領著那隊面容冷艷卻詭異的女子無聲地走入洞中,鮫婆帶領著一隊傀衛跟在后面;
女子們照舊動作嫻熟地將昏倒的眾人一一抬起,像是搬運物件般,將她們放置到山洞兩側的石榻上,調整睡姿,再將厚毯一一蓋在她們身上。
當女子們抬起南星的身體時,南星心里掀起了一陣驚慌,她知道自己必須冷靜,若露出絲毫破綻,定會暴露她的偽裝。
她心中默默祈求,懇求自己不要被發現。
身體被抬起的那一瞬間,她盡量屏住呼吸,讓自己看起來像是徹底失去了意識。
直到被輕輕放到石榻上,她終于松了一口氣,剛想放松緊繃的肌肉,卻又立刻警醒,不敢有絲毫懈怠,祈求一切盡快結束。
沉默中,羽魅在四處巡視,檢查了幾圈,確認了每一個細節。
最終,她回到臺前,躬身對鮫婆行禮,聲音輕冷卻清晰:“巫祭大人,并無異常!”
鮫婆微微抬頭,目光掃過一遍,確認無誤后,她點了點頭,帶著人疾步離開。
她們的背影在燈火搖曳中逐漸消失,南星忍不住輕輕松了一口氣,準備悄然起身。
然而,黑剎與白剎卻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廊道中,腳步輕得幾乎無法察覺。
剛坐起來的南星,心頭一緊,不敢再動分毫,只能假裝自己正在做夢,躺了下去。
二人站在她的床前,似乎在仔細打量著她。
目光如針一般穿透黑暗,定定地停留在她的身體上,持續了足足半刻鐘,才終于緩緩轉身離開。
南星屏氣凝神,抵住心跳,手心已經全是冷汗,盡管臉上未顯半分破綻,但她知道,若她稍有不慎,就會被這對冰冷的眼睛捕捉到任何一絲異樣。
雙剎巡視著整個洞壁的上下通道,仔仔細細檢查完每個細節,走至緊閉的洞門,不知道扭了什么機關,墻壁上西側的暗門便打開了,兩人走了出去。
榻上的南星全身僵硬,像是石化了一般,幾乎連一絲氣息都不敢流露。
就在這時,韓霜月輕手輕腳地來到她的床前,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南星微微抬起眼皮,看到她的身影后,頓時如釋重負,猛地起身抱住了韓霜月,急促地喘著氣。
韓霜月輕拍她的背,聲音柔和,像個溫柔的大姐姐,安撫道:“別怕,別怕,他們已經走遠了。”
二人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床榻,穿過昏暗的廊道。韓霜月模仿著雙剎的動作,走到洞門側壁,手指輕輕摸索著那隱藏的機關。
她的指尖觸到一個齒輪,輕輕一擰,東側的暗門便應聲而開,反復嘗試了幾次,發現唯有這扇門能打開。
韓霜月走在前面,南星緊隨其后,兩人從東側的暗門悄悄走了出來。
南星心中暗自竊喜,低聲指了指左側的通道:“這盡頭有個門,白天從河邊下來的時候,我曾經見過。”
“走。”韓霜月沒有停下腳步,順著南星指示的方向,快速走去。
南星緊緊跟在她的身后,不敢松懈。
不到百米,前方傳來一束光亮,照在墻壁上齒輪機關的所在之處,格外顯眼。
韓霜月走到機關前,輕輕一扭,又一道暗門被打開。
門后是一片燭火輝煌的場景,巨大的機械齒輪正在高速運轉,小齒輪隨著大齒輪的帶動飛速轉動,發出陣陣刺耳的聲音。
突然,南星的眼角捕捉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一個胖胖的人影迅速閃過,好似是張興萍。
她想要定睛細看,但隨著一根柱子的遮掩,那人便消失無蹤。
南星輕輕搖了搖頭,將這一幕拋之腦后,心里暗自想,自己或許是看花了眼。
他們繼續前行,大齒輪依舊轉動不息,氣氛壓抑而神秘。
兩側的房間門上赫然寫著一些奇異的紅色文字,散發出不祥的氣息。
韓霜月目光銳利,聲音低沉道:“這些人竟在利用尸體施展巫蠱邪術,你瞧那些文字。”
南星看了過去,只見墻上那些字模糊不清,似乎并非普通的文字,而是一種復雜的符咒。
她稍作思索,遲疑地回答道:“我雖然認得些字,但這些看起來不像尋常的文字。”
韓霜月并沒有等待她的回答,而是接著道:“這是梵文。第一個房間寫的是‘尸膏’,第二個是‘尸油’,第三個是‘骨’,第四個是‘發灰’,第五個是‘血’。”
南星的心頭一緊,驚恐地問道:“尸膏?尸油?他們當真在殺人?那為何不直接將我們殺了,而是這么大費周章,弄出這些花樣?”
韓霜月輕輕搖了搖頭,神情沉重:“這或許正是我被派來調查的原因。”
南星愣住了,心中充滿了疑問:“你們?究竟是誰派你們來的?冷鋒山的匪首嗎?你帶著那么多人,為何又要選我出來?”
韓霜月再度搖頭,臉色依舊冷峻:“此事說來話長,日后你自會知曉。在這些女子之中,你算是機靈的,后續的許多事宜,還需要你幫忙。我們先回去吧。”
南星心中疑云重重,眉頭微微緊蹙,步伐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
她悻悻然地跟在韓霜月身后,默默想著剛才發生的一切,心中有著無數個未解的問號。
這個地方的每一分每一秒,似乎都充滿了她無法掌控的神秘與危險。
當她們行至暗門門口時,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竟未曾注意到墻壁上赫然寫著諸多的挑戰項目。
她的目光落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上,釘刺板競速、島中解結、五木樗蒲、擊鼓猜數、攀高奪彩、迷宮突入、妙手空空……原來,說好的七日挑戰,墻上竟然列出了三十余項,這些名目繁多的挑戰,隱約昭示著某種可怕的陰謀。
“噢嗚~,吼!噢嗚~,吼!嗷”
突然,通道盡頭傳來陣陣怪叫,聲音凄厲而又充滿獸性的低吼,仿佛來自地獄的呼喊。
只見幾名身影模糊的人影正抬著一副板架,從房間里走出,板架上鮮血淋漓,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腥臭味。
隱約可見,那些人面色冰冷,步伐匆匆,為首的一個人低聲說道:“那東西又餓了!”
這句話如同一把利劍,刺進了南星的心底。
她忽然覺得一股寒意襲遍全身,心中無法抑制的恐懼漸漸升騰。
那“東西”到底是什么?為何它會餓?難道這些人真的是在用某種邪惡手段殺人?
南星剛要開口詢問,話還未出口,韓霜月猛地拉住了她的手腕,低聲道:“快走!”
遠處,一隊傀衛正朝著這邊走來。二人不敢停留,迅速閃進旁邊的門后通道。
大齒輪的轟鳴聲掩蓋了她們退入通道的聲音,二人迅速消失在門后黑暗之中。
在漆黑的通道里,南星的手上戒指微微發出幽幽的光芒,隨著她的動作,戒指上的奇異文字閃爍不定。
韓霜月細細打量著那戒指上的文字,突然輕聲問道:“毒蠱萬解?這是從何而來?”
“啊?”南星微微一怔,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下了腳步。
她愣了一下,才意識到這一陣的相處中,她已經不知不覺地把韓霜月當作了蘇梅。
眼前的這個刀疤臉的女魔頭,雖然渾身散發著壓迫感,但此刻看起來竟有幾分像和藹的大姐姐。
南星苦笑,喃喃道:“啊,來,來此之前,有一位獨眼婆婆曾贈予我此物。”
“獨眼婆婆?”韓霜月打斷了她的話,眼中閃過一絲警覺,“她還說了些什么?”
南星回憶了一下:“當時,婆婆說這是保命之物,然后便走了。”
韓霜月輕笑一聲,語氣冷冷地說道:“哼,跟我們合作,會帶你出去。”
南星聽得這句話,心中忽然一動,疑惑愈加深重。韓霜月見她沉默不語,微微一笑,又低聲道:“先回去吧。如果沒猜錯的話,明日應該是樗蒲,屆時盡量選擇與我的人一組。”
兩人順著漆黑的通道走回洞內,南星正欲順著通道上去,卻被韓霜月止住了。她指向銅門,低聲道:“且慢,先過去瞅瞅。”
走到銅門前,韓霜月仔細摸索,發現門上有十二個可轉動的齒輪。
每轉動一次,只能開啟一條通道,而每條通道通向何方,兩人一無所知。
由于人手短缺,二人只能隨意轉動幾下,未能深入探究。最后,她們又順著洞壁的通道回到了床榻旁。
剛一躺下,床邊忽然升騰起絲絲煙霧,二人很快陷入了昏睡。
顯然,這安神迷藥并非僅僅一次性施放,而是為了防止有人在夜半醒來后作亂,后續還會噴灑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