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月光清冷,路邊的小廟宇,金寶兒站在廟門口,緊張兮兮地掃視著四周。
她的內心慌亂不安,仿佛黑剎會隨時沖出來似的。
反復確認沒有其他人的身影后,她才緩緩走進廟內。
“小三子!”金寶兒的聲音在空曠的廟宇中回蕩,顯得有些急切,“你給我出來!”
蘇驚雀從佛像后的陰影中走出,目光觸及金寶兒的瞬間,眼神里略顯惶恐,旋即微微一笑:”寶兒姐,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我已經等你很久了!“
金寶兒冷冷地看著他,語氣中帶著質問:“從小到大,你那點小心思我又怎會猜不出,說!黑剎為什么要冒充面具怪人襲擊我?那日到底怎么會事?”
“我……我當時真的是去給你送解藥的。”蘇驚雀的聲音有些顫抖,眼神中帶著一絲無奈,“那面具怪的行頭,就是你哥哥若愚的。我本想著偷來給你一個解釋,誰知道黑剎突然出現,劫持了我,我根本沒辦法反抗?!?/p>
話說著他的目光落在金寶兒蒼白的臉上,看到她頰邊的魚鱗,眼神中閃過一絲驚恐:“寶兒姐姐,我給你的解藥你怎么沒有吃?你的臉…”
“解藥?你只給了我一顆,如果我吃了,那錦兒怎么辦?你從小可是一直喜歡她的,你忍心么?”金寶兒冷笑一聲,眼神中透出一絲譏諷。
蘇驚雀像是被戳中了軟肋,支支吾吾地從懷中又掏出一個藥瓶,回想起當時的情形,他有些無奈地說:“當時太亂了,保命要緊,來不及給你多說,這,這,還有一顆,也只有這一顆了……”
金寶兒搶過藥丸,立刻放入嘴中,囫圇吞下。
蘇驚雀看著她,眼神中充滿了驚愕,結結巴巴地說:“姐姐,那錦兒,錦兒……她,她怎么辦?”
金寶兒淡然一笑:“放心吧,錦兒沒事,之前你給我那顆,我已經給她吃下了。”
蘇驚雀的臉色瞬間變得復雜,眼神中既有釋然,又帶著一絲愧疚。
兩人隨后又神秘地攀談了一些事情,夜色漸漸褪去,天邊泛起了魚肚白,金寶兒方才起身離開小廟,回到敖厲家駐地。
院子里一片寂靜,只有蟲鳴聲在低語。
她推開門,走進屋內,輕輕躺回床榻上,微微閉上眼睛,似乎在回味剛才的對話。
陽光透過云層灑在藥廬的院子里,一切都顯得那么寧靜而美好。
岳清澄漫步在院子中,重傷之后,很久沒下地了。
廂房內,金錦兒、皇甫流云、謝忘川、陸青峯早已玩瘋了。
金錦兒臉上泛起些許紅潤,看起來好了很多。
“喵婆兒,不要動!”陸青峯拿著一片大大的蘆葦葉,三兩下折成斗笠戴在鸮鳥“喵婆兒”的頭上。
金錦兒在一旁撕扯著一塊布巾,細心地給喵婆兒綁了個小斗篷。
“這下齊了!”謝忘川在一旁評價道,“一頂斗笠,一身斗篷,咱們的喵婆兒倒像個俠客!”
喵婆兒懊惱地叫著,發出威脅性的“啾啾”聲。
眾人笑成一片,金寶兒滿臉倦意,抬頭喚道:“錦兒,走,我們去吃飯了?!?/p>
“姐姐,這兩天怎么沒看到你?”金錦兒抬起頭,眼中帶著一絲不解。
皇甫流云一臉愧疚:“姐姐其實一直都在的,我昨天太心急了,把姐姐氣走了,是我不對!”
金寶兒瞥了他一眼,眼神中帶著一絲冷意,拉起金錦兒的向外走去。
“姐姐,你的臉怎么了?”金錦兒看著金寶兒一臉花,臉上的不解愈發明顯。
金寶兒都沒有洗漱,起床后就來到了藥廬,對臉上的狀況毫不知情,隨口說道:“可能是沒睡好吧!”
皇甫流云跟在后面:“姐姐,你別太在意,錦兒這不是已經好了么?”
金錦兒伸手指著金寶兒的臉:“姐姐,你的臉潰爛了!”
金寶兒下意識地去摸臉,指尖剛碰到臉頰,一陣輕微的刺痛讓她微微皺眉。
她輕輕按了按,指尖沾上了些許黏稠的液體,湊近一看,竟是絲絲血跡。
身后,蘇梅剛打了一盆水準備給岳清澄送過,金寶兒連忙走過去:“這個借我用用?!?/p>
蘇梅將水盆遞給她,金寶兒伸手接過臉盆,低頭看向水面。
水盆中映出她的臉,只見臉頰上布滿了不規則的紅腫和潰爛,傷口處滲出的膿血混合著未干的血跡,將她原本白皙的臉龐染得斑駁陸離。
額頭上,一左一右鼓起兩個紅腫的血塊,微微泛著暗紅色的光澤,顯得格外觸目驚心,嚇得她差點手中水盆脫落。
還好從房間里里走出來的南星一把兜底托住水盆,溫言說道:“莫慌,莫慌!”
隨后,她抬頭仔細瞧了瞧傷口,安撫道:“別太擔心,看著像是熱毒淤積導致的。準是這兩天錦兒生病,你太著急上火了,讓青菀給你開些清火的就好了,沒什么,不會留疤的?!?/p>
金寶兒默默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感激,輕聲道:“謝謝你,南星,若不是你剛那盆水怕是撒了!”她故意把話題引向別處,試圖緩解現場的氣氛。
南星溫婉一笑,轉身走向院子中央的火爐,爐子上,一鍋草藥正冒著熱氣,那是為金錦兒準備的湯藥。
一大早外出采藥的青菀跟在爺爺身后走了進來。
她把竹筐放下,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抬起頭看向南星,問道:“南星姐,錦兒的藥好了沒?”
南星轉過身,對青菀說道:“還沒呢,還得一會兒。”她的聲音輕柔而平靜,仿佛能安撫周圍的一切。
青菀點了點頭,走到爐子前,小心地掀開鍋蓋看了一眼,抬起頭,正好看到金寶兒的臉。
她的表情瞬間變得嚴肅起來,走上前去,關切地問道:“寶兒姐姐,你昨晚…昨晚一夜沒睡么?”她的聲音中帶著些許擔憂,“你看起來太疲憊了。”說著停頓了一下,愣愣地湊近看了看她的臉,露出驚訝的表情:“你的臉怎么了?看起來像是受了傷,還有點腫?!?/p>
金寶兒心中一暖,但臉上還是保持著平靜:“真的沒事,只是上火了,可能這幾天太忙了,有點累。”
青菀這才放心地點了點頭,轉身去繼續看火爐上的藥。
她雖沒有看出什么,但葉靈筠心中已猜出來些眉目了,走過去抓起金寶兒的手腕。
腕間脈象,按起來似很有節律,可里面那股穢氣,雖不像金錦兒那般厚重,卻好似活物一般,想要掰平金寶兒的脈象。
本該起的時候,它卻向下沉去,本該落的時候它卻向上抬升,詭異的韻律間仿佛有什么在體內不停的分化,葉靈筠從未見過如此詭譎的脈象,眼神中帶著一絲憂慮。
反復確認后,他對金寶兒說道:“你也中毒了!”
院中眾人驚訝不已,紛紛看向金寶兒,金寶兒卻還想掩飾:“沒有,我沒有,可能這幾日心太累了,沒有休息好!”
葉靈筠看了一眼青菀,青菀心領神會,立刻對院中眾人說道:“食坊內,嬸嬸們早飯都好了,都去吃吧!別一會涼了!”
葉靈筠將金寶兒拉入廂房中,眾人陸陸續續向外走去,準備去食坊吃早飯。
青菀卻并未跟隨,她拿起臉盆,舀了一些涼水,又從爐火上取下燒開的水壺,倒入其中。
廂房內,葉靈筠沉聲問道:“其實錦兒為何生病,你是知道的是不是?”說著他指了指床榻上的枕頭:“那些藥屑到底是什么!”
金寶兒眼淚瞬間就淌了下來,淚水流過傷口,分外疼痛,她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只想帶著錦兒來到這島上,也沒有想過其他的。”
葉靈筠繼續問道:“那些到底是什么?”
金寶兒:“我們登上島之前,有個乞兒說可以辟邪物使神志清醒的三清解厄丹,后來我們上到島上才發現那是島上獨有的靈犀凈魂丸,雖然可以讓人神志清醒,但卻有毒會讓人頭上兩側角質硬化,長出犄角。后來又得到了一顆草穢破角丹,就是昨晚那些,我并不清楚那些是什么做的,我只知道里面有幻魂草。”
青菀打了水,推門進來,看著葉靈筠臉色上憂郁,問道:“爺爺,怎么了!”
葉靈筠站起來,似笑非笑的回了一句:“沒什么,你先幫她處理傷口吧!”愣在原地,思索片刻,他又補充道,“我出去看看錦兒的藥煎得怎么樣了?!?/p>
葉靈筠緩緩走出廂房,輕輕帶上門,青菀看著他的背影,微微蹙眉,似乎察覺到了什么,猶豫了下,還是坐了下來。
她幫金寶兒清洗過創口后,將布巾剪成小塊,裹了一些當歸、白芷、輕粉、血竭混合的藥泥,敷貼在她的臉上。
藥泥的清涼感讓金寶兒微微放松了一些。
處理完傷口后,青菀看著金寶兒的臉,忍不住輕輕笑了出來:“寶兒姐姐,你這臉現在可真是‘美成花’了?!?/p>
金寶兒不知道她這話是在夸獎還是在諷刺,未作聲便向外走去。
青菀急急地拉住她:“寶兒姐姐,你急著出去做什么!一夜未睡了,還是躺下來休息會吧!”
金寶兒看了一眼金錦兒休養的床榻,忽的轉頭問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夜未睡!”
“寶兒姐姐睡沒睡,看臉色就能看出來。”說著她從懷里掏出了那根牛筋繩索。
金寶兒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惑:“你昨夜去過我的寢室?你們不是說那個東西有毒么?”
青菀把牛筋繩索遞給她:“并沒有毒,爺爺檢查過了!”
金寶兒接過繩索,心中不禁有些惆悵,起身又向外走去:“我還沒吃早飯!”
青菀按住她,輕聲說道:“哦,剛忘記說了,錦兒會幫你帶回來的?!?/p>
她話音剛落院中便傳來金錦兒和皇甫流云的嬉鬧聲,清脆的笑聲在清晨的空氣中回蕩。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謝忘川推門而入,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粥,輕聲道:“寶兒姐,早飯來了。”
青菀見狀,微微一笑,便退了出去。
院中,陽光灑在岳清澄的身上,他正拉著葉靈筠低聲交談:“爺爺,給韓霜月救治的時候你可曾試過三黃散?”
葉靈筠微微一愣,臉上露出幾分疑惑:“三黃散?那是用雄黃、硫黃、黃丹、天南星、枯礬和密陀僧制成的,只能外用解毒殺蟲,不能內服。你怎么會問這個?”
岳清澄看向不遠處的南星,眼中閃過一絲深意:“如果記得沒錯的話,南星手上有一枚戒指,說是可以救命的!”
葉靈筠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南星與蘇梅正坐在火爐旁,手中那戒指在陽光下閃爍著淡淡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