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不語,敖厲目光微微沉凝,掃過眾人,似乎在琢磨他們的意圖。“怎么?還想著往前去么?”他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絲戲謔,卻也難掩其中的警告。
陸青峯迎著敖厲的眼神,心思一動,冷靜開口:“敖厲叔,我們是不是可以去你那里的幻獸巢看看?”他的語氣帶著些許不確定,卻也隱隱透著決心。
敖厲冷冷一笑,目光掃過一眾躍躍欲試的面龐。“你們知道這里的這些尸骸是哪里來的嗎?”
眾人不解,紛紛搖頭迷惑的看向敖厲,眼神中充滿了期待。
敖厲低頭沉思片刻,方才緩緩開口:“幽煌一直在腐骸窟山洞中進行他所謂的‘篡命’之術,拼湊尸塊制造‘生偶’。不僅有活人的肢體,還有他捕來的各式各樣鳥獸的殘骸,試圖創造出世間少有的奇特生物。”他神情微變,眼中閃過一絲無奈“要去幻獸巢,你們得經過腐骸窟。那里,比這里更為恐怖,駭人。”
話音稍頓,他抬頭掃過眼前眾人,看著眾人滿是好奇又透著驚悚的目光,低聲說道:“這里的尸骸,便是來源于那地方。”
“篡命?”陸青峯一臉震驚,“制造怪物?”
敖厲嘴角浮起一抹森冷弧度,聲音仿若裹挾著冰碴,一字一頓道:“在他看來,這是創造出完美的生命形式,制造更多傳聞中的動物。”
他微微瞇起眼,目光中透著寒意,仿佛在回憶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場景,周身氣息也隨之變得冰冷,讓周圍的空氣都似凝了幾分。
南星的眉頭輕輕皺起,顯然感受到其中的危險和不安,輕聲問道:“這些會是真的么?那些怪物…真能活嗎?”
青菀目光深邃,低語道:“如果它們能活,恐怕早已不再是我們眼中的‘動物’了。”
岳清澄眉頭緊鎖,顯然無法理解其中的聯系:“可這里不是敖蒙帶族人們建設的嗎?為什么這里會與那地方相連,他們還會把這些‘尸骸’丟到這里來?”
敖厲雙目仿佛蒙上了一層寒意,目光幽深,冷冷開口:“這條大河挖掘之后,沒幾年,幽煌便發現了我出去的出口,也知道了這個地方的存在。雖然他遵守與族人的約定,決定不讓人進入族中,但他的倀仆卻毫無顧忌地將這里變成了亂葬崗。”
他輕嘆一聲,又緩緩開口:“在他們眼中,挖坑掩埋與丟入地下暗道并無區別,我曾與幽煌溝通過,試圖讓他阻止它們這等惡行,可它們對他的勸阻也置若罔聞,我終究還是無力改變這些無腦的家伙。”
“倀仆是什么?”青菀微微蹙眉,皺了皺鼻子。
敖厲看了她一眼,神情冷峻:“倀仆是冥皇所創造的殘品。那些‘生偶’中的一些還算好,能活兩三年;差一點的,勉強能活個半年。它們的存在,就如同被制造出來的工具。”
“那悟呢?”皇甫流云皺眉,突然問道,“她是怎么來到這里的?”
敖厲轉頭望向岳清澄,眼神之中仿若藏著千言萬語,卻又難以言說。
岳清澄目光不由自主地迎向敖厲,心中充滿疑惑:“叔您剛說她不是第一次將困在幻境的人拉去邀功?那之前還有誰遭了她的毒手?”
敖厲抬起手,手指穩穩地指向岳清澄,聲音低沉而篤定:“你!”
岳清澄一愣,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她下意識地低聲重復,臉上寫滿了驚愕與不解。
敖厲神情凝重,目光漸漸陷入回憶的漩渦:“確切來說,是一個與你很像的女人,頭上插著斷裂的羊脂白玉簪,穿著湖藍色立領對襟長衫,胸口點綴著蘭花,腰間紋著蝴蝶戲魚,她有些身手,只可惜……我終究沒能攔住她……”
“羊脂白玉簪,湖藍色立領對襟長衫的女子?這我好像在郡王府的畫上見過。”青菀眼睛瞬間瞪得如同銅鈴一般,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的神情,“當時我好奇問過管家,可管家只說那是位故人,死活不肯再多講半句。
“如果沒錯的話那應該是我娘。我也經常在鏡子里看到我娘的影子”岳清澄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從未言說的痛楚,她抬起頭,凝視著敖厲,眼中有些銳利,“后來那人怎么樣了?”
敖厲緩緩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惋惜:“我沒有攔住她,她被悟困在了幻境里,變得神志不清,后來她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了。”
岳清澄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如墨,雙眸之中,痛苦、憤怒、疑惑等復雜情緒如亂麻般交織在一起,仿佛有無數個沉默的問號在心底不斷盤旋,難以釋懷。
青菀輕輕地拉了拉她的衣袖,聲音溫柔卻堅定:“澄姐,我們不是來這里找人的么?我們一定能找到她的。”
岳清澄的眼神稍微松動,仿佛從那片厚重的黑暗中略微掙脫出來,神情漸漸緩和下來。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情緒穩定,點了點頭:“就算找不到她人,也一定要找到她的下落,反正人肯定是來過這個島上。”
眾人紛紛投來鼓勵的目光,傳遞出安慰與期許。
皇甫流云拂了拂光頭,看向敖厲,眼神閃爍一絲試探:“敖厲叔,那御藥坊那邊呢,我們能去探探么?”
敖厲眉頭高高挑起,臉上的神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仿佛聽到了一個荒誕至極的提議。
“現在絕不是去的時候。”他語氣冰冷,透著不容置疑的堅決,“上面丹藥大成,已然成了各方勢力云集的是非之地,形形色色、來歷不明的人都匯聚在那里。你們若是貿然闖入,無疑是羊入虎口,有去無回。”
“亂?”岳清澄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絲決然,“亂,才是進去最好的時機啊!”
敖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上揚,卻又無奈地搖了搖頭。“我在這里只是為了防止他們騷擾我的族人,至于你們想進入蜃浪城,我幫不上太多忙,你們自求多福吧。”
話音未落,敖厲轉身,毫不猶豫地向遠處走去,他的背影在暮色中顯得愈發孤獨而決絕。那一刻,仿佛所有的風霜都被他吞噬,剩下的只是無盡的冷漠。
陸青峯眉頭深鎖,眼神閃爍,看著敖厲漸行漸遠的身影,心中有諸多疑問,卻最終只能作罷。
岳清澄環顧四周,目光落在橋頭,深吸一口氣,淡淡地點了點頭,“走,我們先回去。”
皇甫流云跟在身后,低聲道:“敖厲叔為人雖然冷漠,古怪,但你看那些新土墳塋,沒猜錯的話,應該是他為新亡人挖的吧。”
南星微微凝眉,輕輕嘆了口氣:“或許他也有自己的苦衷。”
岳清澄神色復雜,朝著前方抬了抬下巴,“走吧,回藥廬商量下接下來怎么辦。”
余暉散盡,明月高懸于天際,靜謐的夜晚,蟲鳴聲在空氣中回蕩。
藥廬內籠罩著不安的氛圍,金寶兒躺在床上發出撕心裂肺的叫聲,脖頸上長出了更多晶瑩的鱗片。
手臂上細長的黑線恰似一條條隱匿在暗處、驟然蘇醒的小蛇,在她白皙的皮膚之下,肆意地蜿蜒游動,每一下扭動都像是要沖破這層皮囊般在她體內瘋狂沖撞。
裴花花蹲坐在床前,穩穩按住掙扎的金寶兒,她的眼神中滿是焦慮與無奈,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打濕了鬢角的發絲。
葉靈筠緊緊抓著她的手腕,眉頭深鎖,低聲喃喃自語:“奇怪,怎么會是這個癥狀……”他的話語中帶著不解與焦慮,仿佛在拼命理清眼前的局面,卻無從下手。
金寶兒體內的穢氣恰似狂暴的暗流,毫無規律地失控涌動,掀起的劇烈波動,令她痛苦不堪。
金錦兒焦急地站在床前,眼中滿是困惑和恐慌:“姐姐怎么會這樣?白天我們一起喝了藥,我怎么沒事,姐姐怎么會變成這樣?”
蘇梅看到金錦兒焦躁不安的樣子,輕聲走過去,溫柔安慰道:“錦兒姑娘別急,爺爺能將你救醒,也定能將寶兒救回來的。”
裴花花盯著金寶兒的面容,滿心的疼惜:“她的鱗片變化,似乎與上午的癥狀不太一樣。”
葉靈筠從鹿皮百草囊中取出一把鋒利的小刀,毫不猶豫地割開了金寶兒的手臂。隨著刀刃劃過,黑線黑線像是突然找到出口的蛇群,蜂擁而出,發出腥臭撲鼻的氣味。
“這……這是什么東西!”裴花花原本緊緊按住金寶兒的雙手猛地一顫,眼中滿是驚恐。
她不自覺地往后縮了縮身子,驚慌之下將身后藥簍撞翻,曬干的龍膽草散落一地——這些正是葉靈筠特意為壓制穢氣準備的藥材。
金錦兒更是嚇得臉色慘白如紙,雙腿發軟,差點癱倒在地,她用顫抖的手指著黑線,聲音帶著哭腔:“怎么會……怎么會這樣!”
蘇梅也瞪大了雙眼,看著那些黑線涌了出來,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下意識地捂住了嘴,仿佛這樣就能抑制住內心的恐懼。
黑線落地瞬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金寶兒的身體不再劇烈掙扎,發出的叫聲也漸漸低了下去,終是稍稍安靜了下來。
葉靈筠的眉頭卻皺得更深了,他迅速探出手,再次搭在金寶兒的手腕處,感受著她的脈象,脈下的穢氣依然未見平息,仍在她體內不斷顫動,帶著更深的威脅。
此時,岳清澄等人終于回到了藥廬,院子里一片寂靜,空無一人,眾人不解地四下張望,氣氛凝重。
突然,屋內突然傳來金寶兒撕心裂肺的叫聲,痛苦的回響震得每個人心頭一震。
眾人急步走向屋內,推開門,映入眼簾的卻是一片焦慮和慌亂的景象:金寶兒躺在床上,痛苦的呻吟聲讓空氣幾乎凝固。
裴花花、葉靈筠、金錦兒和蘇梅正忙碌著,空氣中充滿了緊張的氣氛。
青菀掃視了一眼房內,眉頭微微皺起,步伐輕快地走到床前,關切地詢問:“寶兒姐姐怎么了?”
葉靈筠依舊站在金寶兒的床旁,眼中帶著濃濃的焦慮,低聲道:“她脈象中的穢氣已經轉化成了數根黑線,我剛才給她放血,黑線雖已流出,但那股氣息依舊未曾消失,依然在她體內肆虐。”語氣中透著深深的不解與擔憂。
裴花花手指不自覺地揪緊衣角,低聲道:“這到底是什么情況?族里多年前蔓延的疫病可不曾如此怪異。”她的眼神中充滿了困惑與焦慮,焦灼地看著金寶兒的臉龐。
葉靈筠沉默了片刻,搖搖頭緩緩道:“這些問題,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