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尚未完全灑落,藥廬外的已是一片嘈雜,異獸的吼叫穿透清冷的空氣,掀起一陣陣緊張的波動。
“轟!”
草堂門板猛然炸裂,如狼似虎的猛獸躍入屋內(nèi),利爪劃破空氣,帶著撕裂骨肉的勁風(fēng)。
皇甫流云鑌鐵棍一沉,順勢撥開破碎的木屑,猛然絞轉(zhuǎn),棍身橫掃,硬撼利爪,震得他虎口發(fā)麻。就在這一瞬,他腳下一錯,棍勢陡變,順著虎狼獸的破綻猛砸而下,狠狠抽向它的下頜!
那巨獸踉蹌倒退,然而外頭的虎面棕熊已經(jīng)逼近,龐大身軀撞碎半邊墻體,泥灰紛飛間,一只骨鷲俯沖而入,利爪直取南星面門!
“星姐!”
青菀丟下藥罐,翻滾避開一頭沖來的獰猿,手中銀針破空飛擲,直刺骨鷲的羽翅關(guān)節(jié)。
骨鷲吃痛,撲棱著翅膀偏開爪勢,南星借機翻身后退。皇甫流云猛地踏前一步,寒光一閃,鑌鐵棍裹挾著勁風(fēng)橫掃而出,狠狠砸中這惡禽頸側(cè)。瞬間,骨裂聲驟響,骨鷲發(fā)出凄厲慘啼,如斷線風(fēng)箏般倒飛出去!
異獸不斷地的撞擊震得墻壁嗡嗡作響,夾雜著利爪刮過石板的尖銳摩擦聲,還有粗重的喘息,如風(fēng)箱急促起伏,灼熱而野蠻。
“殺出去,這里不能待了。”葉靈筠低聲道,背起韓霜月,掌心氣勁流轉(zhuǎn),猛然推翻襲來的虎面棕熊。
南星望著那群顫抖著掙扎的棕熊,瞳孔驟縮,心底泛起一絲不安:“它們……這里怎么也有?”
青菀凝神望去,嗓音微沉:“星姐見過這些異獸?”
南星抄起腳邊的弓箭,目光鋒利如刃,臉色陰沉:“三四年前,撲傷我丈夫的,就是這樣的怪物。”
蘇梅惶恐的抓著南星的衣角,跟著她們往外走去:“只知道姐夫被熊拍過,可是你也沒說是這樣的啊!”
藥廬之外,這片原本屬于人的村落,如今已然成為異獸的狩獵場。
數(shù)只獠牙獰猿從破敗的房舍里猛然躍出,肌肉如同彎月一般鼓起,長長的獠牙寒光閃爍,渾身粗糙黑毛雜亂,猶如臟辮根豎起。它猩紅的眼睛緊緊盯住一棟破碎的屋舍,猛地一爪拍下,將屋頂擊穿。隨之而來的是一陣狂風(fēng)般的怒吼,似乎整個天地都要被它的氣息撕裂。
屋舍下,背脊上布滿尖銳的骨刺的鬣蜥,穿梭在斷裂的木柱和墻壁之間。犬齒泛著冷光,啃咬著啃咬著殘破的梁木,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
隨著一幢樁房屋倒下,碎石飛揚,焦土氣息刺鼻,遠(yuǎn)處的山影模糊,濃重的煙霧彌漫在空中。
越來越多的狼軀虎面的異獸涌現(xiàn)在廢墟之間,幽冷的眸光閃爍;熊首棕熊立在倒塌的房梁上,喉間震出滾雷般的低吼;骨鷲盤旋天際,黑色羽翼掠過光影,投下不祥的陰影。
唳——
天空驟然變色,一群羽翼絢爛的異鳥疾飛而來,身姿修長,羽毛流光溢彩,猶如神話中降臨的神禽。它們焦急的拍打著翅膀,時而掠過天際,時而停駐在島嶼的邊緣,仿佛想要逃離這片土地。
然而,令所有人驚愕的是,那些異鳥在掠出海島之時,竟然莫名其妙地失去了平衡,搖搖晃晃的跌落在地,發(fā)出一聲聲奇異的響動。那一身火焰般熾烈的鳥羽,此時卻顯得脆弱不堪。
就在眾人駐足觀望時,尖銳的呼喊劃破了這短暫的一瞬。
“姐姐,小心!”
金錦兒低喝一聲,手中繩鏢倏然甩出,鋒利的刃頭裹挾勁風(fēng),直取金寶兒身后黑鱗巨蟒!
巨蟒身形疾擺,鱗片摩擦地面,發(fā)出刺耳的“沙沙”聲。
繩鏢擦過它的鱗甲,僅留下一道淺痕,未能傷及要害。
巨蟒冷血的豎瞳驟縮,瞬間改變了目標(biāo),下一瞬,它猛然甩動尾巴,直襲金錦兒側(cè)腰!
金錦兒腳尖一點,身形翻滾,險險避開。
金寶兒目光一沉,鐵扇“唰”地張開,寒光閃動,扇鋒如刀,貼著地面疾掠而出!她腳步靈動,身影快若鬼魅,猛然一個低身,鐵扇橫斬,狠狠切入巨蟒的頸側(cè)!
鮮血迸濺,蛇軀劇震,發(fā)出凄厲的嘶吼。
巨蟒痛楚翻滾,龐大的身軀在地上蜿蜒扭動,張開獠牙森然的血口,猛地朝金寶兒咬下!
“去死。”
謝忘川身形一掠,刀光隨之而至!
長刀自上而下,狠狠斬落!刀刃深深嵌入蛇身,力道之猛,竟生生將它的脊骨斬斷一半!
斬而下——
“噗嗤!”
鮮血噴涌,蛇身斷裂!
金錦兒喘了口氣,迅速收回繩鏢,余光一掃,身前塵土翻騰,異獸的嘶吼已然逼近!
四周,獰猿已然狂嘯著躍上屋檐,泥瓦碎裂間,它雙爪舞動,猩紅的目光死死鎖定眾人,下一瞬,猛地躍下!
陸青峯眼中寒光一閃,長劍出鞘,劍光如電,一瞬刺穿獰猿的掌心。
它慘嚎著縮回手,謝忘川趁勢欺身而上,戰(zhàn)刀自下而上劈落,一道血線順著獰猿的前胸驟然綻開。
“走!”
眾人一刻不停,穿過街巷,朝著北山林中狂奔。
身后,異獸嘶吼震天,踏碎樹枝,狂追不舍,那聲響仿若洶涌潮水,步步緊逼,催得眾人腳步愈發(fā)急促。
眾人踏入山林,以為能暫得喘息之時,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聲轟然傳來,虎面棕熊如黑色炮彈般從林中躥了出來,氣勢洶洶,仿佛要將整個山林震塌。
數(shù)只虎狼獸緊隨其后,帶著狂風(fēng)撲面而來,巨大身影在樹木間穿梭,巨爪橫掃,破碎的樹木像木屑一般四散飛濺。
皇甫流云步伐一錯,木棍橫掃,棍影翻飛間,直取撲來的棕熊頭顱。
然而那熊兇性大發(fā),悍然硬抗這凌厲一擊,雙爪猛然一揮,帶起風(fēng)勢。
皇甫流云半步踏退,棍勢一變,鞭身繞頸,借勢翻身騎上熊背,棍尾猛敲它的頸后。
棕熊吃痛,瘋狂地掙扎扭動,龐大身軀劇烈搖晃,一心想要將皇甫流云掀翻下來。
千鈞一發(fā)之際,謝忘川抽刀地沖了上來,如蛟龍出海,一刀斬向棕熊的后腿。
刀光劈落,棕熊暴怒嘶吼,龐大身軀猛地一震,匍匐在地。
身后,虎狼獸越來越多,青菀護(hù)住蘇梅、陸青峯以及金寶兒姐妹,與岳清澄一同陷入亂戰(zhàn)。
葉靈筠眼神冷冽,微微合掌,掌風(fēng)一推,蓄力數(shù)秒后,內(nèi)力激蕩如風(fēng)暴般迸發(fā),強大的氣勁橫掃而出,砰地一聲將一只撲來的虎狼獸掀飛數(shù)丈,摔得骨斷筋折,立刻失去戰(zhàn)斗力。
她的目光瞬間掃向四周,迅速盤算下一步行動。
青菀則低聲道:“留心。”她身形靈動如鬼魅,快速從懷中掏出數(shù)枚銀針,冷冽光芒一閃,已見她手指翻飛,銀針如雨點般射向撲來的虎狼獸眼睛。
虎狼獸眼中一陣劇痛,狂吼著后退。
電光火石間,青菀巧妙地抬手又是一擲,手中的石子隨之擊中另一只虎狼獸的咽喉,讓它的攻擊頓時停滯,哀嚎聲隨之而起。
岳清澄雙手握住碎羽斬,猛地?fù)]起槍桿,長槍如飛龍在天,帶著猛烈的氣流,直擊一頭撲來的虎狼獸的胸口,槍鋒穿透獸軀,帶出陣陣鮮血。
她的槍法迅猛精準(zhǔn),轉(zhuǎn)瞬間便將悉數(shù)撲來的虎狼獸擊退,槍尾掃過地面,帶起一陣勁風(fēng)。
趁著戰(zhàn)斗稍歇的間隙,岳清澄迅速側(cè)身,避開襲來虎狼獸的撲咬,幾步靠近葉靈筠,急切喊道:“爺爺!”
她邊喊邊伸手示意,“把韓霜月交給我!”
葉靈筠心領(lǐng)神會,微微側(cè)身。
岳清澄眼疾手快單臂探出,五指穩(wěn)準(zhǔn)扣住韓霜月的肩膀,順勢一帶,讓她從葉靈筠背上滑落入懷,另一手槍尾微挑,抵住地面卸去沖力,身形穩(wěn)如磐石。
葉靈筠目光與岳清澄交匯,輕輕點頭:“你們先走,我來斷后!”他說著,雙掌飛速舞動,澎湃掌氣洶涌而出,將不斷逼近的異獸擊飛出去。
岳清澄沒有遲疑,接過韓霜月迅速后撤,其他人亦不再戀戰(zhàn),向山洞撤去。
嗖——
眾人轉(zhuǎn)身時,南星眼神凌厲,抬手一箭射向空中,矢如離弦,精準(zhǔn)擊中飛掠而來的骨鷲,箭頭刺入其翅膀,瞬間讓它跌落,翻滾著墜入林中。
眾人腳步不自覺頓住,紛紛回頭望向仍在后方苦戰(zhàn)的葉靈筠。
擔(dān)憂在每個人眼中蔓延,葉靈筠孤身立于林間,面對洶涌而至的異獸,掌氣化作狂濤怒卷,劈向四周襲來的異獸。
虎狼獸尚未逼近,便被勁風(fēng)震裂骨骼,慘嚎著拋飛出去,狠狠撞上樹干,斷成一堆血肉。
然而,更多的獸影從黑暗中浮現(xiàn),幽綠的獸瞳宛如鬼火,死死鎖定著他們。
岳清澄眼中掠過一絲不安,腳步微頓:“爺爺……”
“走。”葉靈筠聲音沉穩(wěn),不容置疑,目光掃過眾人,催促道,“別回頭。”
青菀亦望向葉靈筠,眸色微沉,沉吟片刻后拉了岳清澄一把,冷聲道:“澄姐,你們快走!我留下來照應(yīng)爺爺!”
黑暗中,獸潮洶涌,如同無盡的浪濤席卷而來,吞噬著他們最后的退路。
北山洞窟,寂靜得仿佛連空氣都凝滯了。
日頭高懸,暖黃的光直直照進(jìn)洞口,將洞內(nèi)散落一地的器具照得清清楚楚。
幾個火盆里的炭火早已熄滅,只剩些許殘灰,空氣中還飄散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焦木氣味。
岳清澄持槍而入,目光掃過洞內(nèi):“族長和人們都去哪里了?”
“……沒人。”
“這也沒人!”
“這邊也沒有!”
眾人抬腳分別進(jìn)入更旁側(cè)的洞室,三個洞室皆空蕩蕩的,連一絲人影都不見,只有一些被遺落的食器和幾張破損的褥子,像是倉促間被棄置。
謝忘川目光緩緩掃過四周,不放過任何一處角落,神色凝重,沉聲道:“他們?nèi)羰窃庥隽瞬恍遥豢赡軟]有留下任何痕跡。”
“他們是自己走的!”金寶兒半蹲在地,指尖拂過地面,沾了點灰塵,輕輕一嗅,眸色微冷:“這里本該有余火,至少在一個時辰前他們還待在此處……但現(xiàn)在,連半點生息都沒有。”
金錦兒的手指輕撫過山壁,指尖在一道微小的印記上停頓,猛然睜大雙眼:“姐姐!這枚圖標(biāo)是什么?”
金寶兒聞言,拍了拍手中沾染的灰,起身快步走了過去,看向金錦兒所指之處的金錢圖標(biāo),不禁脫口而出:“蘇驚雀來過這里!難道……”她猛然看向岳清澄,語氣凝重:“難道他們?nèi)チ私橙藙e院?”
岳清澄微瞇雙眼,試圖從她的表情中尋出端倪:“匠人別院?那是什么地方?”
金錦兒感受到眾人投來探尋的目光,微微一怔,腦海中未曾權(quán)衡,毫不猶豫地開口:“是筑城匠人們住的地方,離這里不遠(yuǎn),在竹林之后,有一條密道可以通往那里。”
岳清澄看著她,語氣不自覺地冷沉下來::“你們姐倆到底還有多少是我們不知道的?”
南星瞧著神色各異的三人,抬手輕擺,臉上掛著佯裝的笑容,和聲說道:”你們咋確定族長和族人們?nèi)チ私橙藙e院?“說完,她不動聲色地看了看岳清澄,又將目光轉(zhuǎn)向金寶兒。
金寶兒微微咬了咬下唇,抬手輕輕敲了敲墻壁,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猶豫:“這枚圖標(biāo)……是我朋友留下的。”
“朋友?”陸青峯原本就警惕的神色瞬間變得更加冰冷,他向前跨出一步,眼神中滿是懷疑,“你們在這里還有朋友?”
金錦兒微微垂眸,避開眾人的視線,沉默片刻后緩緩說道:“實不相瞞,姐姐病后,我曾去過匠人別院。”
她的話音剛落,南星猛地轉(zhuǎn)頭,眼神震驚:“你去過那里?難道他們不是和幽煌一伙的?”
金錦兒抿了抿唇,似是想要解釋,金寶兒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的話便被生生吞回了肚里,最終沒有多言。
忽然,外頭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帶著風(fēng),透著急促。
眾人目光倏地朝洞口望去。
下一瞬,一道身影踏入洞內(nèi),衣擺帶著風(fēng),青菀的身影映入眾人眼簾,她握著袖刃,眼底尚存未散的殺意,唇角還沾著淡淡的血痕。
她身后,葉靈筠步履沉穩(wěn)地走進(jìn)來,神色未變,只是衣袖下隱約可見幾處血漬。
岳清澄見狀,大步上前,焦急問道:“爺爺,您怎么樣?”
青菀聲音急切:“爺爺為救我,被骨鷲抓傷了!”
葉靈筠強撐著站穩(wěn),擺手道:“無妨,無妨!”
岳清澄眉頭緊鎖,俯身仔細(xì)查看爺爺?shù)膫冢壑袧M是心疼與擔(dān)憂,眾人也紛紛圍攏過來,神色關(guān)切。
洞窟內(nèi)一時間安靜下來,只余沉重的呼吸聲,不安的氣息在空氣中彌漫。
陸青峯滿心憂慮,惦記著外面兇猛的異獸,實在放心不下。
他悄無聲息地朝洞口挪去,謹(jǐn)慎地探頭張望一番后,迅速折返回來,神色疑惑地低聲道:“怪了,外面沒動靜了,那些異獸呢?”
眾人聽聞,互相對視一眼,懷揣著不安,小心翼翼地朝洞外走去。
洞外,陽光透過枝葉灑下,一片靜謐祥和,不見半點異獸的蹤跡,仿佛剛才的激烈廝殺只是一場虛幻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