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檐和三人坐在一個包廂時,心情甚是雀躍。
可是元意不同以往約飯坐在他的鄰座,而是坐在了他最遠的對面。
但是……比不在一個包廂強。
“來到HK自然要吃海鮮的。”禤煊點了幾個招牌菜后,服務員拿著菜單轉身出去了。
阿靜對李檐的態度一直很好,像極了迷妹追星,可她明明不是球迷。等服務員出去關了門,她樂呵呵地看著李檐,“檐哥,上次在星臺看到你出現在鏡頭里,我們都嚇了一跳。”
這是阿靜時隔兩年多再見李檐,語氣滿是驚喜。
“對啊,這家伙還以為自己眼花了呢。”禤煊瞟了一眼阿靜。
阿靜歡喜得有些忘形了,脫口而出:“不過最讓人驚訝的是你和清雪的‘緋聞’澄清。當初緋聞傳出來,網上芳心碎了一地,唉,既然單身,要不要考慮一下元姐啊?”
禤煊用手指戳她腦門,咬牙切齒:“你喝多了吧!”阿靜這財奴居然為了贏他的年終獎,賣元姐?!!
“……”
“……”
李檐下意識地望元意望過去,正巧看到她望自己這邊瞅了一眼后有故作漫不經心地轉移了視線。
原來有些關注,都是有跡可循的。
他的唇角微揚,心底的猜測得到了證實,那壓制的勇氣便有了放肆的理由。
“叮零零叮-叮鈴鈴——”室內響起一聲清脆而有節奏的來電鈴聲,李檐拿起手機接聽,不知道對面的人說了什么,李檐漆黑的眸子閃過了星光,跟對方確認般問了一聲,“確定是兩張嗎?”
“嗯~好的~我問問我朋友要不要去,稍后回復你。”
李檐掛了電話,徑直望向了阿靜,“阿靜……”
沒想到自己會被李檐親切稱呼“阿靜”,阿靜受寵若驚地一愣。
“你是ESONCHANG的粉絲吧?”
阿靜愣愣地點點頭。
李檐不急不徐地道,“我朋友臨時被鴿,所以多了兩張ESONCHANG的演唱會門票,不過我待會有約就不去了,所以問問你要不要……”
“要去!”還沒等李檐說完,阿靜已經知道他的意思,連忙點頭笑哈哈地說,“在會展中心的!”
“禤煊呢?去不去?”李檐突然問禤煊。
禤煊先是一愣,不知為何覺得李檐問他的時候目光變得尖銳,好似他要是不答應去就會立馬放出利箭給他來個千瘡百孔。
禤煊看了一眼目光炙熱的阿靜,無奈妥協:“阿靜這個路癡,我還是跟著去比較好。”
李檐一笑,立馬給朋友回了個電話讓朋友留下那兩張票。
等掛了電話,交代阿靜:“他在檢票處等你。”
阿靜抬手看了看腕表,開始急急忙忙地收拾東西。
“檐哥,那麻煩你待會送元姐回酒店。”禤煊叮囑李檐。
酒店就在馬路對面。
李檐點頭應諾,“好。”
還沒等元意說話,阿靜拉著禤煊急沖沖地出去了。
“……”
時隔兩年多,疏離感令元意對突如其來的獨處變得不自在,幸好李檐是個會看臉色的,站起來往門口方向走去。元意暗暗松了一口氣,可是剛剛端起茶杯放到嘴邊,杯子突然被抽走,她還沒反應過來往門口走去的那襲身影兀自轉向落在旁邊。
兩人近在咫尺,元意驀然抬頭對上了李檐情緒沉著深邃的目光……
上次在交警大隊從他懷里醒來,元意過后每次回憶總有一種縹緲不實的感覺。
眼下又再掌距之近,他的五官,他的目光與神色,透過瞳仁無比清晰地映現眼前,元意心頭須臾間冒出一種虛幻感。
“李檐!”理智回籠,她不悅地蹙起了眉頭,叫喚了一聲他的名字。
李檐預判到她又會將他推開一般將率先她雙手按下,隨后雙臂張開一邊搭她的椅背,一邊撐著桌子,將她困在卡座的最里面,兩人之間又保持了恰當的距離。
李檐占據了主導地位。
“咱們這次得認真談……”李檐語聲溫和而堅定。
元意心頭一顫,意識到他想要徹底說清楚,若是她又一次推搪了他,他是不是就徹底不再出現在她眼前呢?那一瞬,元意并沒有感覺到解脫的輕松,心中的陰霾卻更加沉重……她清楚意識到自己在這一刻自相矛盾了。
李檐察覺到她的冷靜,語氣中輕微的嚴肅也如雪化水般溫柔地消失,滲透入目光中,“對不起。”
元意知道他為何道歉,但是心中的那一股倔強令她十分冷靜,連看也不看他一眼。
李檐始終定定看著元意,并沒有因為元意的冷淡而退縮,“元意,我……”
李檐的話音被粗魯的開門聲驟然打斷……
包廂門突然被打開,一個身材肥碩穿著服務員制服的中年大姐背對著兩人將餐車拖進包廂,可是一轉身看見眼前這一幕,神情閃滯過一絲驚詫,轉瞬墨綠的紋繡細眉緊緊擰了起來,臉上的怒意堪比關公。還不等已有所察的李檐開口解釋,中年大姐已經對著耳麥叫喚:“老板,河南房來兩個兄弟,有情況!……一個男子想控制住一個女仔。”
元意和李檐都是能聽懂粵語的,不約而同站到了同一陣線,雙雙擺手否認。
李檐連忙起身解釋:“你誤會佐啦,我地系朋友。”
再一次聽到李檐對餐廳人員說出流利的粵語,元意忽然想起以前在深圳跟著他去吃遍街頭巷尾時,他也是用粵語去和老板們打交道。他的聲音本來的很好聽,沉沉的帶著一種磁性,一如他運動員的氣質,語聲明明很溫柔,卻潛藏著一股力量。
元意從記憶回到現實,無意間卻露出一副迷惑受傷的表情……
中年大姐正好此時看了一眼元意,濃妝艷墨的臉上擺出一種對無賴男子糾纏貌美女子的行徑的不恥,露出不想再聽李檐狡辯的不耐煩,“唔好扮嘢啦!(不要裝了!)”。
元意再不解釋,李檐可就跳進香江也洗不清了,“大姐,我們真是朋友。”
中年大姐恨鐵不成鋼地望了眼元意,面相霸氣十足,“小姐,不用擔心,咱們老板是好人,我們會送你到關口,保證不會讓壞人靠近你半步的。”
她說“壞人”時,還不滿地瞟了一眼李檐。
鼎鼎大名的世界冠軍,居然成了在坊間地痞流氓。
元意實在忍不住地笑出了聲,李檐不可置信地望著元意,咬牙切齒地說:“你再笑,我就要被丟出大街了。”
元意自然不好讓他當眾出糗,又跟大姐解釋了起來,大姐警惕有所放松,但還是擔心元意被控制住,謹慎地問李檐:“先生,你怎么證明你和這位小姐是好朋友?”
以前兩人相處時間并不長,沒有合照也已經這么久沒聯系,他怎么證明兩人的朋友關系呢?元意心里有些不安,王導的項目還沒正式宣發,她的身份和此時的蹤跡不能暴露,搶了項目的風頭是行內大忌,那以前合作的項目自然也不能說。于是她朝李檐輕輕皺了皺眉。
不知為何,心中的意圖沒有明說,李檐卻早就了然于心般,他將大姐引出包廂。
幾分鐘后回來,服務生大姐態度已經發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笑瞇瞇地看著兩人,“兩位慢慢用。”甚至還多上了個避風塘皮皮蝦。
元意:“出賣了色相還是名聲?”
李檐聽得出來她的調侃,瞪她一眼,“出賣了幾個簽名。”
因著這個小插曲,元意也不再過分抵觸李檐。
可是她內心陷入了一場浩大的糾結中,明明是生氣李檐當初的拋下,卻又不想辜負自己的心意。但是她明白,一次忍讓很容易換來無數次的將就。
李檐都執著地追到香港,如果不說清楚,兩人不清不楚地相互拉扯著是在無謂。
思及至此,她不由得停住了腳步,“李檐。”
她叫住了李檐。
李檐轉身看到她神色認真,濃黑好看的眉頭微微一攏,看著街上人來人往,當機立斷牽起她的手將她帶到江邊。
江邊很多人,他們隱身于其中,外人看來不過是一雙普通的情侶,只是兩人的氣質都異常出眾,兩人相對而立引起了不少側目。幸好李檐半側過身體,將元意與路人的視線阻隔開來。
李檐知道她有話要說,一直默默地看著她。
元意平時做事大大方方的,目光居然出現了不自然的躲閃,看得李檐忍不住唇角染笑。
元意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李檐,你還記得函數題這件事嗎?”
李檐微微頷首,“沒齒難忘。”
“我當初我追去機場,是想告訴你答案。”元意將沉寂心底兩年的秘密緩緩道出,也定定地看著他,意料之中的,捕捉到他瞳仁微張,閃過驚喜也閃過懊悔。
元意的心底話已經浮到嘴邊,她垂下頭看著地上的小石子,似是自言自語般低聲道:“那時候我才知道你那時候喜歡我,所以跑去機場問你,然后給你答案。”
李檐點頭,目光定定地望著她,神色驚喜之間帶著肉眼可察的緊張了起來,認真地聽著她繼續說。
“你再次出現在我面前,我心里一直保留著兩個答案,接受你和拒絕你。拒絕你的這個答案上次在交管局回答過一次,那天回去后,我很茫然,每次想努力做好工作可是總會出錯,我想我大約是后悔了。”
“李檐,告訴你一個秘密。”
還未等李檐反應過來,元意忽而邁出了一步,輕輕地抱著李檐,語氣很安靜在他耳邊呢喃,“我爸爸生前是個乒乓球教練,他總是會看一些種子選手的視頻。十七年前,我第一次看到你打乒乓球,我爸爸說你很有毅力。那時候我學習不好,爸爸老說我毅力不夠,讓我多看看你的視頻……視頻我看了,毅力沒學到,反而癡迷上所有關于你……咳咳……乒乓球的事情。”
“從此我都有一個房間專門放著關于你……咳咳……乒乓球的周邊,禤煊那個追星族看了也自愧不如。”
元意的欲蓋彌彰讓李檐繃不住了,笑得粲然,寵溺地輕拍她的后背,靜等她的話聲。
“后來我成績越來越差,而你在賽場上連續奪冠,我意識到與你的距離越來越遠,所以我發奮讀書……我瘋狂找最能靠近你的方式,我想過做記者選擇做體育公務員,但是我太差了,只能考個本科,直到你第一次拿下世界杯時,你與一個影星同臺……我就想,啊原來還有這個方式,所以我才做了明星。”
“NM直播的那一天,我圓夢了。”
李檐聞言不由自主地抬起雙臂將她扣入懷,語聲愧疚不已,“原來你說‘認識的十五年’是這個意思。”腦海里想起她發過的那條動態。
“燦爛娛樂-元意YISI:#文體一家親,認識的第十五年,約著一起重返少年時!!”
他溫和的聲音真切地在咫尺響起,元意心里泛起了一陣酸澀,繼而又被一陣甜蜜覆蓋,周而復始,她竟然對這個懷抱起了貪婪,雙手環住他的腰身回抱,
“我最討厭被人丟下,可是回頭一想如果有些拋棄是情有可原,是值得被原諒的,那么我會原諒,比如我原諒了我的媽媽。”
“林若海說,如果你回來找我,讓我對你寬宥一二。”
李檐松開擁抱,長了薄繭子的手小心翼翼地捧著她嬌弱滴水的臉,發現她臉上早已淚意泛濫,心底一酸,雙眼也熱了起來,多種交織在目光之中,內疚有之、懊悔有之、開心有之、感激有之……
縱然她的回應已經足夠明顯,李檐還是忍不住明知故問,
“所以你是原諒我了?”
李檐秉著氣息等著她的回答,直到她眸色堅定地望著自己,輕輕點了點頭,李檐才心中巨石落地般笑了出來,
“元意,我愛你。”
李檐捧著她的臉,在她鮮紅欲滴的唇上深情吻了下去。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