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壁，哦，不對，現(xiàn)在應(yīng)改稱為黏土盤了。

黏土盤那頭傳來一陣討論聲，大家都對這突然出現(xiàn)的東西感到詫異。

“確認從對面聽到了女人的說話聲？”有人在那頭問話。

“確認?！庇腥舜穑爸皇沁@石壁怎么突然變樣了？從未聽說過這樣的現(xiàn)象，難道剛剛是什么幻象？”

“啪——”的一聲脆響后，應(yīng)該是有人挨了一耳光，緊接著就聽見問話那人繼續(xù)道：“蠢貨，管他是什么，現(xiàn)在我們的地界兒出了問題，就必須徹查到底，不然里面的貨出了事，咱們誰也擔(dān)待不起?！?/p>

于是好幾個人都唯唯諾諾地應(yīng)了聲“是”，然后對面應(yīng)當(dāng)是有人指揮了什么，有人開始鏟土，有人開始拿出儀器嗶嗶啵啵的測試。江沁月幾人雖然看不見黏土那頭的情況，但此刻大家都感覺對面有一雙直勾勾的眼睛，正穿透黏土一般刺透過來，要鎖定這邊的每一個人。

江沁月情不自禁地心頭一震，旋即同范違秋小聲確認：“這黏土能困住他們嗎？”

“能，能困住吧?！狈哆`秋張口有些茫然，“最起碼，可以阻擋住大錘。”

“那如果是別的方式呢？”

范違秋不說話了。

程隨瞪了江沁月一眼，轉(zhuǎn)頭拉著范違秋的手就要撤。

“程隨！”范違秋扯了扯程隨的袖口，“我，我不想走?！?/p>

范違秋的聲音不大，但立場已然擺的十分鮮明了。

“不走留在這里等死嗎？”程隨大惑不解。

范違秋想了想終是下定了決心：“這暗道也沒有其他的逃生通道了，出去有外面那幫人堵著，在這有這幫人，既然都是賭局，為什么我們要舍近而求遠呢？”

程隨氣得想說臟話，可是當(dāng)下的環(huán)境讓她連大聲說話都不能，只能恨恨地指著一旁昏睡的龍衣沖著違秋道：“你可要想好了，留下來還有這個拖油瓶，而且這個姓江的也不知道還有哪些歪主意，我敢跟你打賭，從頭到尾，姓江的就是在算計你！”

說到這程隨又恨恨地補上：“還算計了我！”

“可我不覺得這是算計?！狈哆`秋頗為認真地想了一瞬，“如果能救人，我覺得沒問題?！?/p>

這句話說完，江沁月和程隨的眼皮都忍不住跳了一下，她們都覺得范違秋是要干什么傻事兒了。只是還沒等江沁月出言提醒，范違秋就又捏手成訣。

“違秋！別！”江沁月忍不住出聲制止。

這邊江沁月倒是出手及時，按住了范違秋蠢蠢欲動的手，可是聲音也徹底暴露到了黏土的那一頭。

“果然有人！”黏土那頭傳來一陣興奮地聲音，而且這下還鎖定了目標(biāo)，“就是這個黏土，去，找個鉆頭來給我鉆過去，其他人繼續(xù)挖，繞著這一圈黏土挖，總能給我挖穿！”

程隨氣得很想罵違秋愚蠢，可是看著違秋那一臉認真的樣子又開不了口。她決心跑了，丟下所有人獨自逃走，江沁月和違秋也不攔她，只是看了看地面上躺著的龍衣，江范二人對視一眼，有了一個共同的想法——把龍衣藏到箱子里。

看著目前還平靜無波的黏土圈，江沁月問范違秋：“你有多少把握？”

她沒有說破，但范違秋懂了。

說實話，范違秋心里并沒有多少把握，可是有江沁月在，她就是莫名其妙充滿了力量，她覺得江沁月就是她的信念支柱，在信念支柱的支撐下，她就有很多勇氣去干很多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但眼下她也確實沒有把握，這會兒她才覺得自己方才的舉動有多莽撞，可是做都做了，哪有什么回頭路呢？

范違秋搖了搖頭，不敢直視江沁月的眼睛，她低聲說：“沁月姐，要不你也和程隨一樣走掉吧，程我看得出來，程隨很厲害的，也很聰明，她既然敢走回頭路，就有她的辦法，你跟著她走，一定有機會出去?！?/p>

“那你呢？”江沁月問。

范違秋垂下頭默默地說：“我想救她，從她的聲音來判斷，她應(yīng)該是遭受了什么。可這原本不是她需要承受的。”

“而且?！狈哆`秋補充道，“這個禍?zhǔn)俏谊J下的，總要有個人留在這里善后。我都想好了，只要我在，無論成不成功，對于這群來路不明的人來說，都算有個交代。而你們只要出去了，外面的搜查行動也會慢慢取消，龍衣醒來后自己也能安全離開……”

這話把前前后后的事情都想到了，江沁月心里有些觸動，她不知道范違秋在想這些的時候內(nèi)心都經(jīng)過了多少掙扎，但人性的很多弱點都是共通的，那就是舍己為人終究是寫在書本里的罕見的大義，真正要做到，總是難以下定決心的。而范違秋小小年紀(jì)就能主動擔(dān)起這樣的擔(dān)子，江沁月突然覺得自己之前的行為是那樣渺小無聊。

江沁月有些歉疚地拉了范違秋的手道：“留下就是我的選擇，你不要把一切都歸責(zé)在自己身上。若不是因為我，你又何必陷入如此境地？”

范違秋這才抬起頭來，怯怯地看著江沁月，眼神里還有幾分不確信。

江沁月有些好笑地幫她理好額上的亂發(fā)道：“真是個傻妹妹，禍本來就是我闖下的啊。既然我們現(xiàn)在都是一根藤上的螞蚱了，相互清算彼此的罪責(zé)也沒有意思了，那么接下來就看我們怎么聯(lián)手破局好了，反正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提前走這一遭也沒什么打緊。如果成功了還能救人，多有意義，就算不成功，想到我真能成為那個舉火把的人，我也是高興的。”

范違秋瞬間開心了不少。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的道法很弱的，不能影響更大的范圍，所以接下來注定是場硬仗，你拿什么傍身？”

江沁月舉起了手里的小左輪，還有那支楊其昌丟給她的噴霧。

“是時候讓它們發(fā)揮一下作用了。”江沁月道。

江沁月嘴上說的信心滿滿，她沒告訴范違秋的是，她手中的左輪其實只剩下一顆子彈了。她決心和違秋赴這一場孤注一擲的局，不管不顧。而且她的直覺告訴著她，人生這場豪賭，好多時候是在賭一個對自己有利的結(jié)局，但有時候能賭出一份刻骨銘心的情誼，會比結(jié)局更值得，更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