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急攻心的周莉沒忍住使用了暴力，可是她的拳頭能有多少力量呢？反而因為這個，她被關進了審判席，大家都強迫她忘記這一段過去，讓她修正自己，回頭是岸。可是自己到底錯在哪了呢？周莉根本找不到這個答案。難道是怪自己太笨嗎？很顯然，不應該是這樣。

于是周莉一次次反抗，拒絕，最終被貼上了狂躁癥的標簽，還被送到了精神病院接受了一段時間的治療。可是周莉明白，她沒病，也沒瘋，她就是想要一個清白而已，為什么這么難？

她每天都在極度的身心煎熬中痛不欲生，可是她什么也不做不了。

日子一天天的過，她徹底被人放棄了，甚至因為社交圈太小，也沒有任何人幫她說話。如今被推上審判席，周莉的眼里一片迷茫。她看不見，看不見未來，只能看到自己的結局——畢竟誰都知道，接受這場審判意味著什么。

于是罪狀羅列完畢后，面對周莉的審判開始了。

依舊是周莉熟悉的那些句子，罵她不知廉恥的，罵她下賤的，罵她惡意傷人的，罵她編造事實的，罵她欲蓋彌彰的……

啊，全是謾罵。周莉睜眼看看頭上的天，亮堂堂的，跟真的一樣，可是所有人也都知道，那不是天。周莉突然想笑。

一旁有人過來推她跪下，周莉也就服從地跪下，她累了，不想爭辯。

最終她的審判結果也出來了，毫無疑問，也是死刑，三日后處決。

這番操作讓范違秋大惑不解，可是江沁月一直抓著她的手，示意她別再輕舉妄動了。

“一切等我們離開這里以后再說。”江沁月如是在她耳邊說。

范違秋聽進去了，因為臺上的周莉已經充分說明了，這里已經不是什么可以講理的地兒。這個世上還有天理嗎？范違秋也忍不住抬頭看天，而抬頭的那一瞬，她突然就共情了臺上的周莉——是啊，天都沒了，還談什么天理呢？

這一刻范違秋才真切感受到，他們這群人是徹底被拋下了。什么公序良俗，都已經沒有了，現在生活的這些人只有情緒、欲望和生存。

審判結束后，審判長還特意命人把范違秋和程隨找了過去。這個審判長到底還是有些不放心，仔仔細細打量了二人一番，又詢問了她們的來處和推薦人，好在這一切程隨都早有安排，回答的滴水不漏，審判長這才放心道：“既然你們是來學習的，今天的這些案例你們務必要銘記于心。尤其是你——”

審判長面向范違秋認真的道：“你的思想有點危險呢，得好好跟著你的姐姐學習學習，她是個有前途的。”

只要想明白關節，范違秋一向是能屈能伸的，當即她并沒有反駁任何一句，只是堅定地點點頭道：“我知道了，今天這一趟我獲益良多，回去后一定把這些想法都傳播給身邊更多的姐妹，讓她們一定要多加注意，不要犯了我今天這樣的思想錯誤。”

審判長一臉孺子可教的欣慰臉，這才放了她們通行。

離開知更城后，一路上的氣氛都頗為沉默。還是到了安全地帶，江沁月才率先開口道：“所以，惡女們并不全是惡，對嗎？”

程隨好笑的看著江沁月道：“今天這兩個案例還不足以說明嗎？”

江沁月皺眉道：“但我相信，你知道的信息遠不止于此。”

程隨點頭道：“不錯，所以你一開始說惡女聯盟，我是很好奇的，因為惡女到目前為止都沒有人能給出一個官方的定義，也沒有一個固定的群體。那些營房里關著的，接收改造的惡女們只是這個群體的一小部分縮影。這群惡女大多是可憐的苦命人，她們很多人都不曾作惡，只是因為她們的一些行為被輿論放大，最后就不得不接受人們的唾沫星子，被口水淹死。”

“那么，其他的惡女是怎樣的呢？”

程隨想了想道：“就我所知的，惡女其實分為三類，一部分就是今天看到的這樣，還有一部分真的為非作歹，無惡不作，然而還有一部分就是被冠上惡女之名丟入地下買賣交易的，我現在就想問問，你想組建的惡女聯盟，是要為哪一部分人而組建？”

“既然你今天帶我們來看了這一出，不就說明了你的心是偏向這一個的嗎？”江沁月道，“那么我可以說，我們的目標應該是一致的，我目前的構想是，我們不一定能組建多大的聯盟，做多大的事，但能解救一個無辜的女子是一個，這個世界有些亂了，我們不想一直這么亂下去，亂到后面人人自危，亂到不用AI打過來，我們就自己人滅掉了自己人。”

程隨卻是不以為意：“你果然喜歡做些很大的夢，我今天帶你們來看這一出，可不是為了讓你們被這些故事刺激到，去做一些光明正義的事情。我真正想讓你們看到的是你們的敵人，這些敵人無處不在，甚至就連手中沒有權力的人，也會成為你們前路上的阻礙。環城的事情已經充分說明，你們成不了事，看了今天的事，我希望你們能更清楚的意識到這一點，不要一錯再錯，就算是曾經一路并肩作戰過的人給你們的一點忠告。”

程隨說完頗有點想要分道揚鑣的感覺，范違秋趕緊拉住了她。

“程隨，你說錯了，不是你們，是我們。”江沁月如此回應：“不錯，我們現在的力量是很微弱，可是萬事開頭難，我承認，之前我們的事情都做的一團糟，這要怪罪于我之前的自以為是和疏忽大意，可是接下來，我不會再讓這樣的問題發生。而且我相信，只要有你在，你對這個群體了解很深，我和違秋對這個群體已經產生了執著，那么接下來何不集結我們的力量一起做點嘗試呢？好歹再試上一次。”

程隨看了看拉著自己的范違秋，又看了看江沁月，驀地笑了一聲：“好啊，那你們敢不敢現在就跟我去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