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違秋吐了，她哪見過這樣的這樣的情景？更沒見過這樣的程隨。

她心中的程隨殺伐果斷不假，可是這會兒的程隨完全變了一個人一般，心里頗為扭曲，手段極其殘忍，而且她非常不能理解，既然眼前的人是她的身生父母，她是如何下得去這樣的狠手的？

范違秋直到，程隨肯定也有她自己的理由，雖然前面發生的事情自己沒有看見，但是父母畢竟是父母，再大的仇恨，也不應該殘忍至此。

范違秋蹲在一旁埋頭猛吐，其實也是想借著這個機會避開和程隨的面對面。

程隨看出來了范違秋此刻渾身充滿了對自己的抗拒，眼神暗了暗，到底是沒多說什么。

女人被王敬憲抓著，此刻還在破口大罵。

程隨覺得好笑：“你有什么資格罵我呢？就因為你生了我，你就可以主宰我的一切嗎？我這么些年為你們做得已經夠多了，還了。”

程隨抓著女人的頭發想讓她看著自己，一瞬間，她仿佛又看到了女人漂浮在水池中的情景，蒼白著臉，閉著眼睛，一片死寂。

程隨突然不想殺了眼前這個人。

她還是有些眷戀的啊。

“你就不能對我說說好話嗎？”程隨近乎哀求地說：“為什么從我一進來，你對我就一直是冰冷的、拋棄的，其實你只要抱抱我，再愛愛我，我還是會原諒你們的啊。為什么你們就是非要丟下我呢？”

程隨兩眼簌簌流下淚來：“我要的一點也不多的，是你們逼我的。”

女人啐道：“我只當沒生你這個小畜生。”

程隨又笑了：“原來你是這樣看我的啊。我是畜生，那你們又是什么呢？還有你肚子里的那個，又是什么呢？”

王敬憲提醒道：“程隨，你別忘了，現在是在幻境，不要被自己的情緒左右。”

程隨的眼神短暫從情緒中抽離了一瞬，旋即又恢復了之前。因為那個女人現在正眼睛錯也不錯的看著自己，眼睛里好像有很多話要說，程隨于是情不自禁被那眼神吸引，靠了過去，想問她要跟自己說些什么。卻不料剛一靠近，那女人猛然用額頭砸向自己的額頭，砸的程隨頭昏眼花的。

就是這一下，再次激發程隨心頭的恨意，她眼中寒光一閃，手中一柄短刀瞬間劃過了女人的脖頸。嗤啦一聲，是血噴射的聲音，還有氣管被割開，呼呼的風聲，蕭索而沒有余地。

王敬憲嫌棄的丟開手，女人伏著身子倒在地上，氤氳出一大片紅跡。

范違秋也不吐了，張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望著程隨：“你怎么可以殺你的母親！”

“哦？她是我的母親嗎？”程隨冷血地答著：“她可沒想過要繼續當我的母親。”

“你太殘忍了！”范違秋道：“簡直不可理喻。”

程隨也來了氣：“我怎么不可理喻，這一切你經歷過嗎，憑什么來指責我的行為不可理喻。”

范違秋氣道：“我只知道，這時生你養你的母親，就算她有再多的不是，她也把你養到了這么大不是嗎？”

程隨好笑道：“哦？就因為這個我就得原諒她的一切嗎？范違秋，還是說你一直就是這樣自己騙自己的，你欺騙自己，你不是被拋棄，你是又母親疼愛的。可是范違秋你不好好想想，你的母親要是真的疼愛你，怎么可能什么也不說的就把你一個人丟在陌生的地方，任由你自生自滅。”

“你胡說！”這句話一下戳中了范違秋的逆鱗：“我不允許你這樣說我的母親，她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媽，她做這一切都是有理由的。而且她絕對不是拋棄，她給我留了很多東西，里面的符紙到現在都還剩了一大串，這些符紙還救過我們好幾次呢，我勸你不要忘恩負義。”

“我忘恩負義？”程隨怒極反笑：“范違秋，在你心里我程隨就是這樣一個人嗎？我要是忘恩負義，我就不會管你的死活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來。我為了你在那個沙漠里沒日沒夜的蹲守，來到這里又費盡心力去找線索。說我忘恩負義，范違秋你簡直沒有心。”

范違秋一時無法反駁，她看到程隨身上星星點點的紅紅白白，忍不住又俯下身子一通狂吐。

程隨還覺得不解氣，又道：“怎么，嫌棄我？現在后悔跟我做朋友了？早干嘛去了？”

聽了這半天，還是王敬憲聽不下去，勸道：“都是幻境，一個兩個那么較真干嘛，巴不得掉入敵人的陷阱里去？我這會兒倒是看明白了，這些家伙為什么等程隨進來了才開始發難，合著就是在等一個制造矛盾的契機。先是擾亂程隨的心神，現在又借著程隨擾亂違秋你的，這樣一個個傳染下去，遲早把我們各個擊破，怎么，這是大家想看到的情景？”

程隨回過味來，到底是沒說什么呢。

她丟下一句：“我去換身衣裳。”范違秋這會兒也才緩和過來，她知道自己不應該這么說程隨，可是她依舊不能理解，再怎么樣，程隨也不應該這樣對待自己的父母啊，最起碼在范違秋的世界觀里，她始終無法共情。只是她知道，現在不適合糾結這些，先過了眼下的難題才行。

也不知又觸發了什么，畫面猛地又轉變了，這一瞬是大雨傾盆，場景也變成了一棟破舊的小洋房，范違秋和王敬憲此刻正站在花園里，被驟然落下的大雨澆了個透。

地面當然沒有任何尸體了，取而代之的全是雜草亂石。想來這個房子之前也是精心料理過得，沒有遭逢亂世之間，應該很氣派，花園也應該很漂亮的才是，可是現在，只剩下一堆堆雜草，花木全是頹敗，一旁的洋樓也被毀掉了一層，只留下最底下的一層，勉強能住人。范違秋和王敬憲立刻跑到了小洋房下要去避雨，就在這個時候，房間里的燈光亮了，有一男一女正在竊竊私語。

“準備好了嗎？準備好了就把隨隨送過去吧，這樣對她對我們都好。”那個男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