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敬憲！王敬憲！”范違秋怎么喊也喊不醒那個人，她有些慌了，試探性地想要縮回手，可只是起了一個念頭，便又聽見了一陣轟隆聲，范違秋只能趕緊加大力量抵御，不敢再有分神。

她已經能夠預料到發生了什么了，可是她并不希望如此。

“你怎么可以這樣，你還沒有聽到我說謝謝呢，你理理我啊王敬憲。不，王叔叔，你理理我吧，你是這個世界上除了媽媽之外，唯一一個和我一樣，同門的人，你可不能離我而去！”范違秋念念叨叨，可是始終只有自己自言自語。

好在這個關頭，那邊常婷掏出自己的儀器敲敲打打了一通，終于進入了核心系統。

“好了！”

隨著常婷的這一聲結束，那陣刺耳的聲音終于停了下來，范違秋也終于感覺到了肩頭的重量一輕。成功了！是真的成功了！

范違秋趕緊撲到王敬憲的身邊去看他的傷情，可是剛一觸碰，就覺得這個身子冰涼刺骨。

“不！不可以，你都沒聽我說聲謝謝呢，你怎么可以死！”范違秋瘋狂往王敬憲身上甩著符咒，想要救他，程隨也跟了過來，被這個情景觸動到，趕緊掏出了之前問楊其昌要的一味說是有起死回生的續命丸給王敬憲吃下。

范違秋又幾道符框框砸了下去，王敬憲竟然真的悠悠轉醒，微弱的出著氣。

“太好了，你醒了！你終于醒了！你知道嗎，我不恨你了，王叔叔，我看得出來，你是真的不想傷害我們的。我也相信你之前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們才不得不妥協，不得不跟寶燈口合作，我都懂了，王叔叔，我們都要謝謝你，也都很感激你，你可一定要好好地，我希望你能一直陪我走下去?！狈哆`秋不由分說拋出了自己的滿腹真言。

王敬憲一口氣悠悠吊著，頗為滿足地點了點頭，他嘶啞著嗓子，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話來：“別難過，現在，挺好?！?/p>

“什么挺好，這不是挺好，挺好是你好過來才是。”

范違秋又不由分說扔下去兩道符紙。

王敬憲的狀態終于又要好上幾分了，可是他卻制止了范違秋的操作。

“違秋，不用了，我死才是最好的結局。”王敬憲說，“看到我肩膀上的東西了吧，那就是寶燈口給我下的咒，我從此就和那兩個眼睛綁定在了一起，它們生，我生，它們死，我死，甚至它們要做些什么，我也沒辦法制止，甚至自己也得牽連其中。所以這個結局早就注定。我以為我活著能為你們，為人類爭取一些活路和利益，可是現在看來并不是，那些說的好聽的條款，你看到現在不是一點用也沒有了？只需要一點意外，崩潰的系統就會拉著所有人共赴黃泉。這個賭局我們賭不起，我也不想再受它牽制了。”

“違秋，你就讓我好好走了吧。”王敬憲道，“我們是共生關系，你強行讓我續命，也就給它續了命。沒有必要，反而是我死了，你們就真的自由了?！?/p>

說完這些話，王敬憲已經再沒了半分力氣，他躺在那里仰面大口喘息著。范違秋大哭起來，她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了，眼見著王敬憲肩膀上那只完好的眼睛接頭又開始有些動靜了，想到那一句共生關系，程隨幾乎是想也不想地，掏出彎刀朝肩膀上那個接頭砍了過去。接頭破壞，一切歸于平靜，而王敬憲，也在此刻徹底歸于了平靜。

“你殺了他?！狈哆`秋喃喃。

“我殺的是眼睛?！?/p>

范違秋抱著王敬憲的尸體崩潰大哭起來。程隨一時也不知該不該去抱抱這個脆弱的違秋了，想了想還是訕訕的退了回去。

常婷的一通噼里啪啦的操作，惡女聯盟的信號逐步恢復，就連環城的控制燈系統也被常婷找到，陸續恢復了一些常規設施，這個地下城市才終于再一次見到了光明。

“你聯系到的寶燈口那邊怎么說？”程隨問。

常婷道：“什么也沒說，好像是預感到了這邊的情況不對一般，那邊只是通過了中斷警報程序的申請，之后就再無動作。”

“看來我們和寶燈口還有一場硬仗。”

“不止，或許還有知更城?！?/p>

說到知更城，兩人這才想起來這里還有一個知更城的人。

角落里的凌云被兩個人的目光鎖定，當下也不退縮了，反而坦坦蕩蕩的迎了上去。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人？”程隨問。

“重要嗎？重要的不過是你們以為我是什么樣的人。”凌云答得很快，語氣也頗為不屑：“前些日子，我做了些若有若無的癡夢，如今，夢也該醒了?！?/p>

不知為何，聽到“夢也該醒了”的時候，程隨的心里猛然一痛。她下意識想要解釋，可是轉瞬間她又覺得不對——我為什么要解釋？我解釋什么？

還是常婷看著程隨的情況不對，繼續對凌云道：“你既然已經醒了，就不用再糾纏了。你是知更城的人，我也知道你會為知更城做事，那么今后就各走一邊吧，山高水長，互不干涉?！?/p>

“你們現在不怕我告訴知更城你們聯盟的具體情況了？或者說，你們不再擔心我會對你們不利？”

“無所謂了。”常婷擺擺手，“幾乎都是一片廢墟了，你能泄露到哪里去？至于攻擊信息庫的事情，我相信你沒有這樣的能耐，每次抓你，都是因為你剛好出現而已。如今事情已經證明是寶燈口的人干的，自然就和你無關了。你也別想著洗清了冤屈找我們要賠償什么的，我們這里一窮二白得很，今后就當兩不相欠算了，我們不計較你這幾次老是突如其來的出現給我們帶來一些驚嚇，你也別計較我們了好不好？”

凌云應了一聲“好”，最后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一眼程隨，然后頭也不回地離去。

留下程隨一個人站在原地，品嘗著心頭突如其來的悵然若失。

悵然？若失？

品嘗著自己心頭的情緒，程隨有些五味雜陳。不過很快程隨就不再關注這些事情了，惡女聯盟經此重創，又得費一番工夫重新建造了，而且還有來自各方的不明勢力博弈，今后的路還長，險還多，程隨已經再無心情……

（寶燈記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