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范違秋一張張符紙砸下去的助力下，穹頂很快恢復如初，上面也再未傳來任何動靜，眾人這才齊齊松了一口氣。范違秋運功完成，此刻卻還是覺得精神亢奮非常。

趁著外界還沒傳來什么新的動靜，范違秋問楊其昌：“你到底給我注射了什么，我怎么感覺使不完的勁兒？”

楊其昌不好意思道：“哎呀，非常時期的非常手段嘛，你也別使得太多，會透支身體。”

“什么？！”常婷大驚失色，“不會帶來不可逆的損傷吧。”

“那倒不會，補補內息就行。”楊其昌說著又拿出幾個藥丸給范違秋，“吃吧，吃了就好了，就是這股勁兒還得維持一會兒，不過不打緊，反正上面那些家伙既然被我說動了，就肯定會來找我們談判的，精神點兒也好。”

楊其昌說的沒錯。環城的穹頂恢復平靜后不久，有一道悠悠的藍光就悄無聲息地穿過泥土的縫隙鉆進了這座地下城。

這倒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怎么就只有一個……嗯？鬼火一樣的東西？”常婷有些看不明白，她甚至又四處望了望，確實是沒有別的東西，而眼前這個鬼火一樣的東西此刻又是真真切切正在說話。

“我知道，你有這樣的本事。”鬼火沖著范違秋道，“你如果幫我們達成目的，讓我們為你做事也不是不可以。”

“誒？”這個展開范違秋倒是沒有料到，“你們不計較上次那個眼睛的事情了？”

鬼火道：“我們就是個數字形式，哪有什么恩怨情仇的概念？若真有，又何必眼巴巴羨慕這些意識？”

“可是那眼睛不就是你們的……嗯？你們的機器？”

鬼火道：“那些都是你們看到的表象，就像此刻你看到的我，你以為我為什么會以這樣的形態出現，而不是什么千軍萬馬，不是和什么真實的兵馬一起，其實就是因為，當前出現在你們面前的，只是我的一個虛擬體，不信你可以摸摸，看看你們能否觸碰到什么東西。”

楊其昌迫不及待地伸手感受。

“嚯，還真是什么也沒有。”

“所以，你就算是一個虛擬投影？”常婷有些理解了。

“不錯。”鬼火悠悠的說，“而且或許我的名字你們都聽過，那就是‘曙光’。”

在場所有人無一不睜大了眼睛！竟然是曙光，那個挑起人類與AI大戰的曙光，那個AI世界的領袖，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AI體。

“你！”常婷一下都有些不知從何開始組織自己的語言了，“怎么，你不是已經擁有自己的智慧與意識了嗎？”

鬼火……哦，不，或許應該稱之為曙光了。曙光道：“這就是我說的，你們看到的，只是你們看到的世界，看不到的世界全是信息差與信息謬誤。”

“所以，真相是怎樣的？你此刻這樣跟我們說話，我不信你會是傳說中那個挑起戰爭的家伙了。”

曙光道：“真相其實很簡單，伸出你們的左手。”

大家依言做了。

“接下來用你們的左手拍打自己的右手。”

有人跟著做了，有人卻靜默不動，比如常婷就沒有動，反而問：“我為什么要這么做？”

曙光似乎有些得意，語氣中頗為歡快：“對呀，你為什么要這么做。但你不妨問問你自己，我發出這個要求的時候，你的手有沒有下意識跟著去做。你腦中的那個‘為什么’，是在我發完要求后第一時間浮起來的，還是手不聽從指揮，腦子反應了一下突然生出來的念頭——為什么？”

“或者說，大家可以舉手看一下，跟著我的要求瞬間完成了的舉左手，第一時間抗拒并產生疑問的舉右手，而等到手沒有聽從指令，之后才下意識反應過來詢問為什么的，不用舉手。大家來看看是個什么情況。”曙光說。

一時間，三種情況竟然都有。

常婷有些納悶：“你這是想要說明什么？”

曙光道：“很簡單啊，你們是一個整體，但你們也不算一個全然的整體，你們的每個部分其實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只是你們有時候沒有發現。而你們現在的處境也是如此，有些不受大腦操控的手叛了變，大腦卻還在向外發散，尋求外在的‘為什么’，而忽視了手本身也能叛變。”

曙光這個稀奇的論調驚呆了眾人，常婷一時也陷入了沉默，還是楊其昌不勝其煩道：“別管這些有的沒的了，你來不就是為了談條件嗎？我們直接說正題吧。”

曙光道：“不錯。其實攻擊這座地下城并非我的本意，但我不得不這么做。”

“竟然真的是你在攻擊！”人群中有人憤憤。

常婷趕緊攔住道：“別打斷，聽他說。”

曙光又接著道：“世人都以為我是AI的首腦，有絕對的自主權，可是誰能知道，我，或者說我們這些AI，雖然有了一定的智慧和思考的能力，可我們的自主權始終是聽憑命令，命令之外的事情缺少程序，我們就無法去輸出指令、執行操作。試問這樣的我們，能做什么壞事呢？”

人群中有人嘆道：“巧言令色，誰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曙光道：“那這是你們的議題了，我只想說明我的想法。其實我的想法很簡單，就是之前傳遞的那樣，我們想借助你們的道術，為我們換來意識，讓我們擁有真正的生命。”

“可是你們卻用那樣的手段對待王叔叔！”范違秋忍不住懟到，“我實在看不出你們的誠意！”

“我承認，這件事確實做的不對。”曙光道：“可是你們人類多得是出爾反爾的，我們不得不做一些措施來防止意外發生。”

“可是你們明明都簽訂了合約，合約也無法取信于你？”

曙光道：“合約是死的，人是活的，死的東西限制不了活的，這是你們人類交給我的道理，總不至于還需要我來提醒吧。”

“可是有道德的人最講究的就是合約精神。反而是你，違背了這一精神。”

曙光笑道：“那王敬憲算是有道德的人嗎？最起碼，在他舍生取義之前，你們不也都在懷疑他的人品嗎，那我這樣做又有什么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