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沒了，知更城就想到了我。”曙光笑了：“得虧有你們，我才擁有了重見天日的機會。他們困得住我的實體，卻困不住我的精神。”

“事情的前因后果既然大家都已經清楚了，那么接下來，就讓我們聯合起來，徹徹底底的反擊回去吧。”曙光發出了邀請。

然后那個由光點組成的巨幕瞬間再次鋪開，好似鋪滿了環城的整個穹頂，大大小小的光點在穹頂下飛舞，突然組成了一幅幅生機勃勃的畫面。

青草從地面破土而出，大樹伸出枝丫漸漸長得郁郁蔥蔥，開始有飛禽走獸林間奔走，污穢的河流開始變得清澈可人。

一切都是那般久違，那般讓人心動，看得人情不自禁想要落淚。

“這個被拋棄的星球，被拋棄的我們，需要重生了。”曙光蠱惑一般的發出邀請，“用你們的道法，用你的咒語，喚醒這些沉睡的奇跡吧……”

真的很難，很難讓人說出拒絕的話呢。

就連常婷都下意識看向了違秋，因為此刻大家都知道，決策權在范違秋這里，在場唯一的，具有這樣本領的人。

范違秋似乎也心動了，她下意識往前走了一步，卻在即將伸手的那一刻，穹頂那些向陽而生一派生氣的雜草驀地在微風吹搖曳出了一道弧線，這道弧線其實并不明顯，可是就那么一個瞬間，好像一個羽毛輕輕落在了信件，挑動了范違秋一度忽略的記憶。

“不，不行！”幾乎是下意識的，范違秋說出了這樣的話。等她反應過來時，曙光撒在穹頂上的美好畫面已經戛然而止，所有人都驚愕的看向了違秋。

違秋自己也有些錯愕，但是她很快意識到，自己心里那個抗拒的源頭是什么。

是母親，是那個在寶燈口的幻境中走向滅亡的母親。而且眼前的這一幕何其相似啊，王敬憲的以身證道不也正是發生在這樣的情況之下的嗎？

如果這真是正確的路，為什么母親從不妥協？

如果這真是正確的路，為什么一度達成合作了的王敬憲還要在最后一刻用自殺的方式來擺脫桎梏？

是了，這是一重桎梏的，完完全全的桎梏，就等達成合作的那一刻，捆綁便會正式開始。雖然范違秋無法設想那會是怎樣的畫面，是和王敬憲一樣，從此成為和AI共生死的傀儡，還是和母親一樣，成為封閉在一方狹小天地，最后只能自我毀滅的苦主？

總之，應該不會是什么好的情況。

而且范違秋突然意識到，從開始到現在，自己一直相信著的江沁月，那個更有領導能力的江沁月，從來沒有往與AI合作的路子上走過，甚至江沁月現在就是接受意識的改造，要為自己植入AI的思考模式。

而更有閱歷，更有實力的常安，也沒有提出異議，就連此刻這般危急的情況下，常安也在堅持配合江沁月做意志力提升的實驗，幫助達成最后的目的。

所以沒那么簡單的，如果只需要一個自己，何必牽連那么多的人？

是的，這里面肯定有貓膩。

想到這里，范違秋的眼神瞬間堅定了不少。

“你的漏洞太多了。”范違秋道，“你的話從始至終只是你的自說自話，拿什么來證明？我承認，你的話確實也補全了我們心中的很多疑惑，也讓前面發生的很多事情都變得順理成章，但是一切都這么剛剛好嗎？世界上從來不會有這么完美的事，如果他看起來真的那么完美了，那只能說明這時一場虛擬的騙局。”

穹頂上那些畫面瞬間消失不見了，曙光此刻的心情應該并不美麗，他也不說話了，可是那幽幽的鬼火瞬間升騰了不少。

范違秋盯著這團不再折騰的鬼火細細打量，突然笑了起來。

“你居然也不辯駁了，這倒是讓我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呢。”范違秋好笑的說，“你們，是不是根本沒有足夠的把握能戰勝我們啊？所以這段時間你們制造各種各樣的事情想把我們逼到絕境，然后來擊破我們的心理防線，讓我們達成和你協作。”

曙光悠悠的說：“你倒是很會想象。”

“或許是吧。”范違秋說：“那你總要拿出能證明你說辭的東西吧。你說你是曙光，你就一定是嗎？”

“我可以證明。”曙光道，“那些你們人類真正的叛徒，此刻是真的前往了越來越遠的太空，他們從離開地面的那一刻起目標就很明確，丟掉這里，毀滅證據。這是這群叛徒的行動路線，飛船型號，時間進程……”

巨幕打開，浩瀚的星空里，一群艦隊正在運行，畫面的放大縮小間，能夠清晰看到那只艦隊的路線。從離開地球的那一刻，這支艦隊就沒有停歇過。

所以，根本不存在從太空與地面AI的作戰計劃。

想想也是，AI又不是人類，何必非要守在地面？人類所能到達的地方，AI也能達到。所以一開始這些家伙就是打著離開的目的，沒有遲疑。

“這個或許能夠證明，但和證明你就是曙光有任何直接關聯嗎？”范違秋道，“我常聽人說，說謊的最好方式，就是把謊言混進真話里，當謊言里真話的比例占據多數時，大家就會下意識覺得那些謊言也是真話。”

曙光也覺得好笑了，道：“那即便如你所說，我是別有目的，那我的目的在什么地方？”

“因為你們拿捏不住我們。”范違秋大膽發言，“對于控制不了的人群，招安永遠比正面沖突更具可操作性。”

“就你們這些人，我們有什么好值得招安的。”曙光道，“就憑你的道術？”

范違秋沉默了一瞬，瞬間又變得篤定：“或許不全是，但你們每次都在提及，那我還是可以厚著臉皮的認為，你們就是對我的道術頗為驚懼。不占百分之百，也或許能占到百分之五十，而這百分之五十，也能成為我們的籌碼，讓你們難以招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