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死了。”

常婷的這句話恰似一聲驚雷，猛然炸開在凌云耳邊。

怎么可能？凌云那樣的人，他可能出賣自己，也可能保守秘密，但自己從來都沒有想過，真的會看見凌云去死。而且在程隨的心里，凌云更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

因為如果要出賣的話，他也是出賣過好幾次的了，輕車熟路，不可能突然良心不安。

保守秘密的話，那凌云就更不可能做這樣的事。

所以，是發生了什么，才會讓一條鮮活的生命驟然離世？

“是你們對凌云下的手？”程隨下意識的反問。

常婷氣道：“我倒還沒那個功夫去關注這么個人，要不是這次我和葉青黑進了知更城的系統，剛好攔截了這么一條信息，我們都不知道背后還有這么一樁事。”

常婷打開手中的電子板給程隨看，里面是一條信函。發給了知更城的信息中心、監察小組、貿易總部和行政中心，發件人寫著凌云。

信件的內容很簡單——

尊敬的XXX：

我是凌云。

與R城貿易過程中，我意外發現，R城現任XX公司董事長，XX公司執行董事，XX貿易合伙人龍衣小姐，身份存疑。經多日接觸調查，可以確認，她的真實身份是惡女聯盟成員之一——程隨。此女武藝高超、精明強悍，是原惡女聯盟的骨干成員。考慮到此女身份特殊性，可能影響世界地下城的和平與穩定，不得不予以揭發。這是我身為知更城的一員，所應該做的分內之事。但又因我與程隨存有私情，見程隨如此，痛心疾首卻又無計可施。三個月前，程隨從我處購買特殊能源時，我已出于防備，以及護衛地下城安全“背叛”其一次，如今再次“背叛”，心中有愧。如今方才醒悟，當時不曾徹查到底，方至今日之災禍，每念及于此，凌云便覺成了程隨的幫兇，也成了助推程隨走向毀滅的劊子手，心中之情難以陳盡，唯有一死，方能既不違背心中之忠義，亦不負佳人之真情。郵件發出之日，便是凌云殞命之時，這也是我能為知更城做的最后一件事。

凌云絕筆

同樣一封郵件，抄送了十來個部門，倒真是面面俱到了，也足見凌云的決心。程隨看的破口大罵：“誰跟他有私情了？誰又對他真心真情了？他的大仁大義，就是要一次次捅我幾刀才能做到嗎？”再看到后面，程隨一邊罵著，一邊眼淚抑制不住的跌落在地。

“混蛋，真是混蛋！”程隨咬牙氣道：“我跟他什么關系也沒有，裝這些樣子給誰看？他若是真的在乎我，就不會忍心做傷害我的事情。他若是真的體恤我，就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混蛋，真是混蛋！”

江沁月忍不住勸道：“大家個在其政，各謀其事……”

話還沒說完了，程隨猛然睜大了眼睛問：“你們怎么確定凌云死了！我可是騙了他，只要說出這個秘密，他就會飽受折磨而死，萬一是他當真了呢？發出了郵件就在那里等死，可是我給他吃的那個藥丸根本就只是我們最近常吃的強身丸而已！”

“是死了。”常婷從聽到程隨說給凌云喂了藥的時候就被驚到了，她本來是根據攔截到的信息生出的猜測，以為程隨非常不負責任的，處于兒女私情給凌云交了底，這才怒不可遏的帶了江沁月和范違秋過來，要來找程隨好好地說說理，可是現在聽來，事情的經過好像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個樣子，一時間，常婷有些底氣不足了。所以聽見程隨問凌云真的死了沒，常婷雖然很想說的非常肯定，卻也因為這份底氣不足，聲音小了不少地道：“我們的系統監測到這個消息后不久就去求證過了，他把自己關在了浴室里，割腕死的，雖然被他家人發現送到了醫院，但一切都已經遲了。凌云，就是死了。”

程隨掩了面，又哭又笑的蹲在地上，緩了好一陣才吶吶的開口道：“死了好啊，死了，我們的秘密就徹底守護住了，這樣就再也沒有什么隱患了。”

雖然不想，但常婷覺得自己還是很有必要去問：“你怎么知道沒有隱患？”

程隨苦笑道：“我已經回過味來了，你能來找我，說出這些話，顯然這封信根本沒成功發出去一封，甚至就連底，你們都清理好了。你來找我，不過是想來找我興師問罪，看看我到底背著你們干了些什么而已。”

常婷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程隨面無表情的繼續道：“其實我什么也沒干，只是凌云太聰明了而已，他看出了破綻。我那天本來想殺了他的，可是他貼心的幫我想好了一切，甚至告訴我，怎么殺了他才不會讓外面的人起疑。我承認我是一時鬼迷心竅，但我終究是沒有狠下那個心。我放走了他，然后騙他，給了吃了一個叫封口丸的毒藥，說只要他泄露秘密就必死無疑。他還對我信誓旦旦的保證過呢，‘不會揭發我的’，會守護我到底。可是現在大家都看到了，男人的話，呵，果然都是狗屁。”

程隨失魂落魄的離開了，常婷也不好意思去攔著她，她知道，這會兒的程隨應該很需要靜一靜。江沁月推了推違秋：“其實她這會兒更需要你，哪怕什么都不說，你陪陪她，也是好的。”

范違秋搖了搖頭：“不用了，程隨和我都長大了，長大了，很多事情都需要習慣的，雖然有些殘忍，但程隨本來就比我堅韌，我們都不可能時時刻刻陪伴著對方的。”

江沁月奇怪的看了一眼范違秋，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女孩確實是以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快的速度成長起來了，她一時不知道究竟是好還是不好，只是在看著范違秋決定回去繼續訓練大家練箭的時候，江沁月還是忍不住提醒道：“違秋，我已經算半個AI了，我希望你能一直有人味兒下去，其實有時候不用想著什么長大不長大，有些做法是否不合時宜。你知道的，我們喜歡的，就是你不加掩藏的本心。”

范違秋回過頭，笑了笑。

“我，我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