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違秋突然醒悟過來，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什么，那些前赴后繼犧牲在前線的機器，那些對戰的機器，那些逃跑的機器，還有……還有不知道身邊形形色色不知道身份的機器……
怪不得說是冰山一角呢，原來這個世界早已混沌，只有自己還在這里計較著非黑即白，生生死死。
范違秋喚不醒眼神空洞的程隨，但是她可以去找此刻顯然已經更有想法的江沁月和常婷。
“你們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常婷還在裝傻。
“就是寶燈口和知更城的關系，甚至是凌城的身份，身邊蕓蕓眾生的身份。沁月姐，我相信你，你自己說，是與不是，你那次透過常婷聯通的數據，又最新采集到了什么？！”
話說到這個份上，再藏著掖著也就沒有意思了。
“是。”
都不用江沁月回答，常婷就已經給出了答案。
其實最簡單的一句話就可以解釋目前的這個世界——這個世界里機器人早就和人合二為一，根本沒有那么多分界線。被集體丟棄在這里的，每一個都已經難以辨別屬性。
說什么意識不意識，曙光其實就只是一個障眼法，所有的人都是曙光，所有人也都是自己。
范違秋被這些層層疊疊的信息弄得有些頭暈眼花，猜到是一回事，可是真正了解又是另外一回事。
“違秋，我們不是故意想要隱瞞，只是這樣的真相未免太過殘酷，你又太過心腸柔軟，我們很怕你會過不去自己心里那關。”常婷解釋道。
范違秋確實有些接受不了，可是：“我已經成長了啊。”
已經成長了，哪里還是那個只看到一面性的小姑娘，哪里會不明白，有很多事情注定是無法兩全的……成長了，就得朝前看。
范違秋深吸了一口氣溫：“既然，既然大家都是一樣的，那么凌城又何必……？”
“凌城那就是被仇恨蒙蔽了眼睛。”江沁月嘆道：“而且這些人用心何其險惡，他就是要讓我們自相殘殺，就是要讓所有人都被自己眼前的視野一葉障目，這種招數從來不只放在地下城的爭斗里，整個大環境他也實行著這樣的策略。”
“其實，只要大家相互爭斗，就沒人會記得，這個地球是如何損壞了的。”常婷補充道，“所以比起那些，我們更應該做的就是盡快修復這個山河，把真相也傳遞給更多的人知道。”
“確實。”
“我們一直想著，該怎么跟你說才比較好，你的道術，你的起死回生的法術，將會在修復山河上發揮很大的作用力。”常婷說，“而且你不是已經把這些術法傳授給更多的人了嗎？越來越多的人加入進來，這個世界就還有希望改變。”
范違秋點頭道，“可是現在的當務之急不應該是找到凌城嗎？他已經被仇恨徹底蒙蔽，不確保什么時候還會做出沖動之舉。”
江沁月嘆道：“其實何必去找呢？凌城是被仇恨支配了才會做哪些事，而只要程隨在這里，凌城遲早就會找上門來。”
“還記得你說的那句話嗎？有時候大腦會失去對身體的掌控權。”江沁月對范違秋說，“現在的凌城就是一個徹底脫了韁的身體，他在行使他自己的意識，這個自由的意識，不聽話的意識，其實就是我們一直追尋的‘曙光’，而今，這個曙光最強烈的目標就是程隨了。保護好程隨就是最緊要的事。”
話及于此，范違秋突然想起：“不好！我把程隨一個人丟在了那里！”
這段時間老是發呆的范違秋總是亦步亦趨的跟在程隨身邊，江沁月等人也有由得她去，現在想來，也有讓范違秋貼身保護程隨的用意，只是現在范違秋突然離開，那么兩眼放空的程隨該當如何自處？
常婷正想說，已經安排好了江陵過去看著程隨了不用擔心，江陵現在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好了，再被輻射之前，江陵本來就是一個機靈又有點小武藝傍身的人，這會兒去守護程隨再合適不過。只是還沒等常婷說呢，監測系統突然就發出了警報，出事的地方正是程隨所在的那個地點。
常婷心中暗罵！這可真是說什么來什么！隨后三人立刻馬不停蹄地往程隨的方向趕。等三人趕到的時候，程隨的眼中難得的浮現了一些清明，此刻她正和突然出現的凌城交上了手。
不用擔心程隨的那只手，有了現在楊其昌強力的再生技術，手上的問題都被楊其昌很快修復了。而且楊其昌還貼心的做了加固，現在程隨的右手倒是比之前更要靈敏，且還增強了免傷屬性，一時間倒也可以和凌城有來有回的打賞幾輪了。
凌城顯然也沒料到程隨竟然好的這么快，一時間也摸不清程隨的底，再回頭一看，發現范違秋江沁月等人都來了，立刻毫不戀戰的轉身就走，范違秋還沒來得及召喚出藤蔓，只能看著凌城消失的背影氣得跺腳。
江陵軟綿綿的躺在地上，顯然前面已經跟凌城交過手了，而且還正面迎接了凌城的打擊。江沁月眼睛發紅的跑了過去，江陵氣息微弱，口中鮮血直冒，江沁月六神無主道：“我的好妹妹，你才剛好，你可不要嚇我啊。”
程隨從纏斗中脫身，看到這一幕也懊悔無比：“都怪我，若不是我這半死不活的樣子，江陵也不至于為了救我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常婷別過頭不忍再看，她已經見過了江陵的一次失去，不想再見第二次。此刻她能做的，就是緊急呼叫實驗室里的楊其昌過來看看，看看還有沒有機會救好江陵。
范違秋已經抓緊施展了她的枯木逢春技法，可是幾次施展法術，落到江陵的身上都找不到落點，點點星芒歸于空氣，范違秋急道：“怎么可能，怎么這一次毫無效果。”
聽到這句話的江沁月只覺得天都要塌了！她明顯感受到了手中這個軀體一點點變冷，難道，難道真的要再次失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