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時，天地都變了顏色。天凌門的那條青石路蜿蜒到山腳，不知道多少年，多少個弟子從上面走過，將它磨得光滑。現在再看，石面上都是斑駁的血跡。

景祐躺在地上，他掙扎地站起來時，周圍的弟子驚恐地后退。

“大師兄？”一名弟子顫著聲音，試探地問。

景祐沒有說話，一個人一旦清醒，就要承擔痛苦。

他看著手上的朱雀血，宛如寶石，晶瑩剔透。那是眼淚的形狀，是血淚。

“你們帶著這休整，我出去一趟。”景祐交代完就出了山門。

景祐去找了菩提山主，那個老人好像早就料到他回來，坐在亭子邊等他。未等到景祐開口，老人嘆氣，緩緩地說：“你自幼聰慧，難道不能明白，人死如同燈滅，無論到哪，你都尋不到她。”

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

“那……轉世呢？”

菩提山主的那雙眼睛里面，閃著珍珠一般的光芒，神韻內斂，這樣的一雙眼睛看著景祐，好似要看到他心里想的一切。

“縱使有，那又怎樣？還會是同一個人嗎？”菩提山主望向遠處的群山，“了去塵緣，趁早飛升吧。”

“我聽聞您有一部密法，能觀人氣運，改人氣運。山主能否幫我一個小忙，將我的氣運給淳熙，我不能庇佑她今生，只希望她來生無痛無災。”

菩提山主看景祐，久久地嘆氣，“我答應你。”

“景祐告辭。”景祐施了一個大禮，轉身下山。

等景祐走了之后，才有一名弟子從云霧中走過來。

“師父，看來最先一步走上大道的，還是天凌門的人啊。”

菩提山主搖頭，“你錯了，他不會走上那通天之路的，他為情所累，不知還要在塵世里耗上多少年。”

“去找他喜歡的人？”

“找到又如何，還是逃不過天人兩隔。”

景祐離開了天凌門，臨走之時，斬斷了山口出的大石，石上刻著“天凌門”三個巍峨的字，在他的劍下化成齏粉。在月時門衰敗了之后，這天凌門也不復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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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好了傷，趙淳熙依舊窩在自己的房間里，看著還是很開心的樣子，逗逗烤鴨，和兩兄弟打個趣，時不時還出去接個生意，除除鬼，生活好像沒有一點變化。

有時她會在網上搜“景祐”，他演過的片子，有過往的緋聞都會蹦出來，但奇怪的是，好像所有人都不記得他了。他離開的那瞬間，也從所有人的腦海里被剔除了。到最后，只有冰冷的機器還記得他。

趙淳熙那個便宜爹也要回去了，對于他飛升還能下凡，趙純熙很好奇。

“怎么了，你以為每個人都能像我一樣？”

“每個人”是誰，呼之欲出。

“我就問問不行嗎？”

“這通天之路上去難，下來更難。我整整花了一千年的時間才能讓真身下來，那小子不知道要花上多少時間。”

便宜爹也沒完全說實話，當年他真身下不來，但在凡間留了一道虛影。而這虛影要想留在凡間，必須要有血緣相近的人在凡間才行。那小子估計就是一個光棍，想下來都沒辦法。

便宜爹看不順眼景祐，想到這，有點洋洋自得。

趙淳熙懶得理他，揮揮手讓他趕緊回去。臨走的時候還叮囑趙淳熙，要她好好修行，再邁不過那一步，恐怕壽元將近，畢竟她睡了一千年了。

趙淳熙苦笑一下，失掉了朱雀血，整個血脈都被抽干，想要再進一步估計不簡單。

“啊呀，你之前不是還吸收回一點嗎？”便宜爹對自己女兒抱有很大的希望，蜜汁自信。

等他回去時，第一時間就去找了引路人，看看那個臭小子跑到哪去了。當初給景祐算命的時候，他就看那小子不順眼很久了。

引路人躺在自己的長椅上，搖著小扇子，逍遙自在的很。

“前幾天你有沒有看到一個飛升上來的人，男的。”

引路人睜了一下眼睛，又懶洋洋地閉上，隨便指了一間小屋，“在那呢。”

沒等便宜爹走過去，他又補了一句，“你可要感謝我，是我交給他那個法子，他的分身才能下去。”

便宜爹的臉色變得很差，“感謝你個大頭鬼！多管閑事。”

引路人翻了一下身子，“看來你很生氣，那我就更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