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此時風俗,男女大防并不嚴苛,不要說鄉野之中就常見一起唱歌游玩的少年男女,就是貴胄世家中,相伴出游的未婚夫妻,相約在河祭私會的男女公子,也不是沒有。
不過,任何時代都不會鼓吹放縱淫|蕩亂搞男女關系吧,謹慎點總沒錯。而且她的情況特殊,這不還有個厲害的蕭主任嘛,回頭捏住她的錯處又得一通數落。
“公子大名,即便鄙陋如我也略有耳聞。”程少商慢慢挪后幾步,隨后我倆平站,與袁善見保持數步距離,“公子有話,不妨直說。此時此地寒風呼呼,小女子體弱難當,公子難道還要從盤古開天地說起?”
袁善見嘴角一彎:“好,少商君快人快語。那在下就直言了……”他頓一頓,才道,“女公子有所不知,在下實是有事相求?!?/p>
程少商狐疑得看了看我,疑惑:“求我?”這姓袁的不論社會地位才學名聲都遠勝于自己,她能幫他作甚。哼,王者求青銅,非奸即盜!
“只求女公子給令三叔母桑夫人帶句話?!痹埔娬贡鄯餍?,躬身給程少商作了個揖。
我看著程少商的神情更疑惑了:“我家并不迂腐,袁公子有話直接登門與我三叔母說就是了,何必繞這樣大的圈子呢……”
能這樣簡單就好了。
袁善見苦笑道:“有些不足為外人道的緣故,在下無法對桑夫人直言,是以,是以只能請女公子煩勞了。這事說大也不大,說小……”
“喏?!鄙偕毯龅?。對視一眼基本了然。
袁善見一愣,遲疑道:“你剛才說甚……?”
程少商干脆道:“我答應了。你要我帶什么話,說來便是?!?/p>
袁善見一陣默然。這女孩的言行他一樣都沒料中,明明他年齡大她許多,可卻有一種平輩而論的感覺。他原先還帶著大人逗小孩說話的笑意,如今不由得鄭重起來,朗聲道:“那么在下就多謝了。女公子只消對桑夫人說‘奉虛言而望誠兮,期城南之離宮。登蘭臺而遙望兮,神怳怳而外淫。故人所求,不過風息水聲’即可?!?/p>
程少商嘴角抽搐,心道:這還‘即可’?!
我觀她表情就知道她對文基本不通了。
袁善見見程少商半響無語,追問道:“女公子是否有為難之處?”
少商囁嚅道:“能,能否將前面那些詩句去掉,只說最后一句?”
袁善見:……
我:……
我側頭對程少商小聲道:“那兩句不是詩,是司馬夫子的賦??偨Y就是有人在等你三叔母的回應?!边€是最出名的之一。
“啊?!背躺偕桃荒樆腥坏?。
袁善見:……
荒坡,枯樹,破山石。
冷陽,寒風,冰池塘。
袁善見覺得自己今日真是見識良多。
袁善見道:“成。女公子就傳‘故人牽掛,但求只言片語以安心’,即可。”
我們倆一邊疾走,就聽到程少商一邊腹誹:
做太妹的還要言出必行嗎,你以為拍電影學古惑仔義薄云天呀!當時為了脫身隨口應了,就好像劫匪喝令‘不許動交出錢’,難道你還真不動呀!
“少商當真不打算履行承諾?”我不解問道,畢竟劇情中沒有這一趴啊。
“不去。憑什么他叫去就去?!背躺偕虤夂艉舻馈?/p>
“就不怕他再來找你?”我打趣道。
“來就來,who怕who。”程少商炸毛。
“哈哈哈,少商,你好可愛啊?!弊詈筮@聲我笑得爽朗坦蕩,也未曾收聲。
我們一路聊著賦又回了席間。
古龍說過,一堆男人在一起不談女人,就像一堆女人在一起不談男人一樣,是不可能的。也不知誰先開的頭,女孩們果然談起了適才的‘善見公子’。這個臉頰暈紅說‘善見公子如何如何才華橫溢’,那個兩眼迷離說‘善見公子如何如何禮數周全儀態萬方’……
“那袁善見跑到側堂來了?”程少商有些吃驚,眼神交流著看不出這貨這么浪呀,專往女孩堆里鉆。
姎姎撇嘴:“你聽她們胡說,我們連善見公子的衣角都沒看見。”
原來袁善見拜見程母之后,連眼神都沒斜一下就溜回男客處去了,別說側堂的小女娘們,就是那幫中老年婦女都沒來得及說句話。這貨倒是留了幾個七八歲的童子,端了袁府新釀的果酒團團給女客們斟酒,連側堂都有。
女娘們的話題轉了又轉,從袁善見到凌不疑,我也只是玩味笑笑罷了。
宴席散去,我也走出了程府大門,馬車前來,我不愿顛簸。
“你們先回去吧。悠然陪著我就好?!瘪R車緩緩離去消失在街頭,我終于可以活動下身子骨了,坐了半天都腰酸背痛了。
至于為何帶悠然,因為悠然安靜。
“悠然,走著。本小姐要炸街。”我干勁十足地拉著悠然出發,一路上東瞅瞅西逛逛,不用自己的銀子就是好啊,就是開心。臉都快笑到耳后根了。
“女公子,真有那么開心嗎?”或許是我今日格外高興感染到了悠然,連悠然話都多了幾分歡喜。
“買買買能忘掉一切煩惱,自然開心?!蔽疫€在挑著吃的。對悠然道:“看上哪個了,本姑娘給你買,記得也給采籬帶份?!?/p>
“多謝女公子。”悠然也笑了,畢竟跟了我十年還是知道我的脾性的。
“對了,還是多笑笑,笑起來多俊俏啊?!蔽乙徽f悠然又不笑了,所以我直接上手勾住下巴,言語模仿輕?。骸版?,快給本姑娘笑個。”
“女公子,莫打趣悠然了?!庇迫槐桓愕煤π摺?/p>
“哈哈哈?!蔽业男β暷б衾@耳。隨后財大氣粗道:“快去選。本姑娘今日高興。”我拿著一串糖葫蘆在手吃著,正準備把第三個拉下來時,我的面前有人出現叫了聲:“女公子,又相見了。”
我猛地抬起頭才反應過來我嘴里含著冰糖葫蘆實在不雅,連忙轉頭取下糖葫蘆擦了嘴角回身行禮:“袁公子。”
整個轉變快得行云流水,只有悠然手里拿著的冰糖葫蘆上的牙印算是剛剛放縱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