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陽王妃。”尹夫人先行禮道。

“你這孽障！你既年長又是主家，居然毆打程家小娘子！郡主好心勸架你還動手一起打了。書都白讀了！禮儀也白學了！我告訴你父親去，看如何責罰你！”

罵完女兒，尹夫人又柔聲對少商道：“郡主，少商我兒，讓你們受委屈了！放心，伯母一定給你們個公道，待今日筵散了，非要叫這孽障嘗嘗家法不可！”

聽指責聲聲而來，尹姁娥如何肯認下罪責，哭的眼淚一把鼻涕一把，連聲道自己冤枉，卻又拿不出人證物證來，真是冤死她了！誰知此時，少商忽道：“是我先打了姁娥阿姊的?！?/p>

尹姁娥呆呆的側(cè)臉看少商。

此話一出，廂房里眾人俱是一驚。

尹夫人心頭一松，心想這小女娘脾氣雖壞，人倒還正直，有一說一。

蕭元漪卻心頭咯噔一聲，她望著女兒滿臉是傷，卻那樣滿不在乎，心情異常復雜。

“少商……”我心疼地沖著程少商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自揭傷疤亮給眾人看。

一旁的萬萋萋急了，努力扒開萬夫人緊抓的胳膊，大聲道：“少商妹妹最講道理的，她絕不會隨便打人，一定有緣故。少商你說，你說嘛！”

少商等的就是這話，心里大喊‘妹紙夠意思’，然后就坡下驢，擺出一臉的倔強，道：“她說我無父無母，沒有教養(yǎng)，連字都不認識幾個，粗鄙不堪！”

尹氏側(cè)眼看見蕭元漪已經(jīng)沉下的臉色，頭痛不已：毆打客人還是口出惡言，也不知哪個對妹妹名聲的壞處更小些。她又看嫡母，卻發(fā)現(xiàn)尹夫人愣在那里，眼中竟有幾分淚意。

這次尹姁娥沒法喊冤了，因為她的確說過這些話。但她很想說，這不是事實嘛！說實話還有錯啦！可對著上面幾位長輩難看的臉色，她也知道這話說了更要糟。

尹氏出來打圓場，笑道：“我家妹妹就是不會說話，不知得罪了多少人，這回就算是她說錯了話……”

“姁娥阿姊沒有說錯，她一字一句都沒錯。”少商的聲音已帶了哭腔，哀哀戚戚，甚為可憐，“正是因為沒說錯，我無可辯駁，才只能動手的……”

萬萋萋聽的怒不可遏，熱血沖頂。

她奮力推開萬夫人的拉扯，一下跳了出來，指著尹姁娥道：“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難道少商妹妹是因為懶惰蠢笨，才沒有好好讀書識禮的嗎？你總賣弄都城閨閣的好教養(yǎng)。知道人家有隱痛，你還得理不饒人，這就是你的教養(yǎng)嗎？！”

尹姁娥張口結(jié)舌，這回萬萋萋滿口的冠冕堂皇，她無法反駁了。只能繼續(xù)在心里大喊她說的真的是真話呀真話！

少商觀其神情，微生憐憫：這世上最不能說的，其實往往不是謊言或污蔑，而是真話。

這時，尹夫人反倒鎮(zhèn)定了，向汝陽王妃和蕭元漪端正的行了一個禮，說話有條有理：“此事是我教女不嚴，你放心，我必會給兩個孩兒一個交代。妹妹不好這時離席，叫人看了笑話，不如先差人將少商送回家去休養(yǎng)。汝陽王妃。也先讓郡主回府休養(yǎng)吧?！?/p>

我與程少商都被送回了各府，我看著腫起來的臉，給自己上著藥。順便也給程少商準備了份，連同信件一起送往了程府。

可那晚回信后，再去送與程府的信件就無人查收了，打聽后才知她去萬家小住了。于是信件也就去了萬家，而后還有幾封萬萋萋的回信。

宴客那日，萬家滿府披錦掛彩，賓客摩肩擦踵，來往甚眾。萬松柏站在正門內(nèi)迎客，雙手搭在胖肚皮上，笑容可掬，不過一腿略跛。

萬萋萋好動，做不來端坐室內(nèi)商業(yè)互吹那套，也不愛飲漿做賦，直接在后園辟出一塊空地，放置各色游藝之物，從蹴鞠到板羽，應有盡有，甚至還擺了數(shù)套弓弦箭靶。

女娘們各自取便，好靜的就坐到廊下烤火吃喝，或笑談，或圍坐博戲；好動的就在地上你推我擠，嘻嘻哈哈的玩鬧。

“裕昌阿姊可會弓箭？開一局啊。”萬萋萋拿著弓箭比劃問道。

“略懂一二。舍命陪君子。哈哈”我謙卑道。

“好。少商可得看清楚了。誰輸誰贏。”萬萋萋笑道。

“阿姊放心，我定看得真真的?！背躺偕陶J真道。

“萋萋阿姊正中靶心。”程少商報道著結(jié)果?！霸２㈡⒄邪行?。”

最終比試我只輸了一箭，接下來幾乎把所有能玩的東西都比了遍，也是玩得盡興，周圍一片歡呼聲起還引得男賓在那邊立足觀看。

直到最后一撥衣著華麗的貴胄女娘姍姍來遲，園內(nèi)氣氛又為之一變。

當前那位女公子面如滿月，朱唇黛眉，神色輕佻，周圍由一群穿錦著緞的女孩簇擁著明顯是有組織性的帶領幫眾。

那女公子笑道：“萋萋，你怎么不來迎我？”

萬萋萋臉色一沉，但記著自己主家的身份，只好上前招呼。

萬松柏雖然有功又有爵，有錢又有權(quán)，但遠未到朝堂一等世家，自不可能將當朝權(quán)貴一網(wǎng)打盡，這回宴客只能邀請與自家有關的人家。很遺憾，王姈的父親正在此之列。

程少商挨著我問道：“這人誰呀?！?/p>

我低聲：“這是車騎將軍之女，名叫王姈，是皇后娘娘的外甥女，表的?！?/p>

“我看萋萋阿姊很不高興見她呢?！毕棺佣伎闯鰜砹?。

我輕蔑道：“我也不高興見她。這人最愛攀附貴人了，為人陰刻，甚是難纏。”

“阿姊還在她手上栽過？”程少商若有所思問道。大有一種只要肯定就讓她好看樣。

“她。還不夠格?！蔽艺f得狂傲。

“那誰夠格？”程少商八卦道。

“你呀。除了你還有誰，對了。還有個袁善見?！蔽冶臼切Φ勒f程少商，半路又想起袁善見立馬起了火氣。

“我竟與他排自了一處?！背躺偕唐沧斓馈?/p>

“我也沒想到在這里會遇到這么毒舌的男人啊?！蔽腋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