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林初夏翻來覆去,腦海中始終浮現著蘇晴嵐那張夾雜著釋然與無奈的笑臉。他的話語仿佛烙印一般,讓她感到溫暖,卻也帶著一絲無法忽略的不安。
第二天早上,初夏一如既往地來到雜志社,卻意外地發現,同事李瑤正站在她的桌旁,神情嚴肅地等著她。
“你怎么了?”初夏放下包,看著李瑤緊張的樣子,不由得皺了皺眉。
“你最近采訪的那個攝影師,蘇晴嵐,”李瑤低聲說道,目光中帶著些許猶豫,“你確定了解他嗎?”
初夏心頭一緊,問道:“什么意思?”
李瑤猶豫片刻,從手機里調出一張照片遞到她面前:“這是我昨天無意中看到的,一篇舊聞報道里提到他的名字,還有他姐姐的事情。”
初夏接過手機,照片上是一則簡單的新聞截屏,標題上寫著:“車禍奪命,天才畫師早逝。”
她飛快地掃過內容,發現新聞中提到的正是蘇晴嵐的姐姐。報道簡要敘述了一場事故,說她在一次前往畫展途中遭遇車禍,而晴嵐當時正是唯一的目擊者。
“車禍?”初夏喃喃自語,腦海中飛速翻轉。晴嵐從未提過車禍,只說姐姐是因為一場意外離開了。
“我覺得你應該小心一點。”李瑤小聲提醒,“雖然他很有才華,但或許他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簡單。”
初夏看著照片上的文字,心中翻涌著復雜的情緒。她想不明白,晴嵐為什么會隱瞞這件事。
下班后,初夏決定找晴嵐問個清楚。她撥通了他的電話,沒過多久,他的聲音從另一端傳來:“林記者?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
“我想見你。”初夏的聲音不容拒絕。
“怎么了?”晴嵐明顯有些意外,但很快答應了,“好吧,我現在就在工作室,你過來吧。”
晴嵐的工作室位于城市的舊街區,和他的人一樣,透著一種獨特的藝術感。初夏推開門時,看到他正站在一幅未完成的照片前,修剪著相片邊緣。
“你來了。”他抬起頭,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什么事這么急?”
初夏沒有繞彎子,直接從包里拿出那張新聞截圖遞給他:“這是怎么回事?”
晴嵐接過手機,看到屏幕上的內容后,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了。他的手指不自覺地握緊手機,目光中浮現出一絲痛苦。
“你為什么沒有告訴我真相?”初夏的聲音低沉,眼神中透著一絲失望,“車禍,是不是?”
晴嵐沉默片刻,緩緩將手機放到桌上。他沒有抬頭,只是輕聲說道:“是的,車禍。”
“那為什么要隱瞞?為什么告訴我那只是一次意外?”初夏追問,語氣里透著幾分不解和憤怒。
晴嵐終于抬起頭,眼神中滿是復雜的情緒:“因為我不想再回憶那些細節。那一天,我不僅失去了姐姐,還失去了對自己的信任。”
他低下頭,深吸一口氣,像是在努力平復內心的波動。然后,他緩緩開口:“那天是我開車送她去畫展的路上。她一直在車里畫速寫,突然讓我停車,說看到了一處特別的光影想拍下來。我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停了車……就在我們下車的那一瞬間,一輛失控的貨車沖了過來。”
初夏屏住呼吸,靜靜地聽著他繼續說道:“她為了護著我,把我推開了……自己卻……”
晴嵐的聲音哽咽了,許久后才平復下來:“如果我沒有停車,如果我能更快反應,也許她就不會離開。”
初夏的心被揪得生疼。她從未見過晴嵐如此脆弱的一面,那個總是追逐光影、自由灑脫的他,此刻看起來竟是那么無助。
“晴嵐……”她輕輕叫了他的名字,試圖安慰他。
“我知道你會覺得我是個懦夫,一個逃避現實的人。”晴嵐自嘲地笑了笑,“但那段記憶太沉重了,我不敢面對。我用‘意外’這個詞來掩飾,只是想讓它看起來沒那么糟糕。”
初夏沉默了片刻,走上前握住他的手:“你不是懦夫。你只是太害怕失去。”
晴嵐的目光緩緩抬起,看著她,眼中漸漸多了一絲感激。他輕輕點頭,聲音低沉卻堅定:“謝謝你,林初夏。謝謝你愿意讓我把這些說出來。”
兩人坐在工作室的沙發上,窗外的夜空一片寂靜。晴嵐從架子上取下了一本厚厚的相冊,遞給初夏:“這是姐姐生前的作品。她說過,光影是一種治愈。”
初夏翻開相冊,里面是一些極富生命力的畫作,每一幅都仿佛在訴說著光與影的故事。她忽然明白,晴嵐的攝影不僅僅是為了記錄光影,更是一種與姐姐的對話。
“你是對的,她一定會為你驕傲。”初夏合上相冊,語氣中多了一份篤定,“因為你沒有讓她的光消失。”
晴嵐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像是終于卸下了一部分心里的重擔。他靠在沙發上,閉上眼,低聲說道:“也許,你真的是光送給我的禮物。”
初夏沒有回答,只是坐在他身旁,默默陪著他。那一刻,他們之間的距離似乎被拉得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