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朝三年,城南的經商世家紀家和習武望族江家于同一日被兩個新生命的啼哭聲點亮,一個女孩一個男孩——分別取名為紀硯書和江見川。
自那以后,兩家往來愈發密切,索性為兩個孩子定下了娃娃親。說來也怪,生于經商世家的紀硯書自幼便展現出了極高的武術天賦;而生于習武世家的江見川卻對算學及相關應用信手拈來。
幼時,兩個孩子一同學習,紀硯書一看見數術就頭疼,江見川連一把木劍都握不住。京城百姓對此津津樂道,甚至有人猜測這兩家是不是抱錯了孩子。
還好兩家長輩都不是古板之人,眼見自家孩子毫無天賦,就將注意力都轉到了鄰家孩子上——反正二人也有娃娃親在身!他們這樣在心里安慰道。
于是乎,紀家便開始悉心傳授江見川經商的門道與經驗,江家則把家傳的武功對紀硯書傾囊相授。
時光匆匆,黎朝十九年,兩家孩子初長成。紀硯書在武術上已頗有造詣,能輕松戰勝比她年長幾歲的江見川的哥哥江行舟;江行舟也將自己的商行經營的風生水起,積攢了不少財富。
“書呆子!”紀硯書風風火火地跑進來,長期練武讓她的皮膚透著健康的小麥色,在陽光下宛如被鍍上一層金色光輝。劇烈運動過后,她的額頭上掛滿了晶瑩的汗珠,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浸濕。她一把抓起江見川手旁的茶杯,仰頭將茶水一飲而盡,“別窩在房間里算數了!和我一起對練吧!”
江見川看著空蕩蕩的茶杯欲言又止,但最終只是無奈地搖搖頭。
紀硯書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拽著他的衣袖往外走。
“你再不出門就要發霉長草了!這么好的天氣,正適合運動。”
江見川被拽得一個踉蹌,知道拗不過她,只好乖乖跟著,長嘆道:“紀大小姐,您武功如此高強,又何必找一個病弱之人的麻煩呢?”
紀硯書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強身健體,我這是為了你好!”
她松開江見川,轉身朝他招招手:“來,我讓你一只手?!?/p>
結果是顯而易見的,即便紀硯書只用三成力、讓他一只手,江見川依然挺不過十招便被打倒在地。
對練結束,紀硯書毫無形象地癱在草坪上,江見川靠著樹氣喘吁吁。
緩了一會兒,江見川問道:“對了,我給你留的那些數術的題做完了嗎?”
紀硯書把頭扭到一邊,假裝沒聽到這句話。
哼,我才不寫呢!
唉,我就知道她沒寫……
江見川無奈又寵溺地看著她。
“你知道最近皇宮內發生了什么事嗎?”紀硯書突然問道。
“你是指二皇子病逝、陛下病危?”
“看來,皇位非太子莫屬嘍?!奔o硯書冷哼一聲,又翻了個白眼。
“怎么,你不喜歡他嗎?”
“一種直覺。”紀硯書聳了聳肩。
雖然太子黎遠松的風評很好,人人都稱贊他“玉樹臨風,謀略過人”,但是她總覺得他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偽善的氣息。
“那讓醉仙樓多注意一下太子那邊的動靜吧。”
醉仙樓是紀硯書和江見川聯手開辦的高檔酒樓,表面上是分布各地的酒樓,暗地里則是負責收集情報。江見川負責運營規劃,紀硯書負責挖掘、訓練武道天才。
江見川撣撣袍子,說道:“告辭了,紀大小姐,在下還有題沒有算出?!?/p>
“切,”紀硯書撇撇嘴,“書呆子!”
幾天后,江見川從江南花大價錢買了一只漂亮的相思鳥。它上體為暗灰綠色,頭頂綠色較濃,雙翅帶有朱紅色的翼斑,胸部橙黃,腹部淡白,尾下覆羽淺黃色,鳴聲多變,音調悅耳,在京城也是極為少見的品種。
江行舟踏進房間,正好看見江見川在逗弄它。
“這鳥可真漂亮!”江行舟一眼就喜歡上了它,“給我吧?!?/p>
說罷便要伸手去拿籠子。
只聽“啪”的一聲脆響,江見川拍開江行舟的手,說道:“你一介武夫,要這有何用?!?/p>
他叫來隨從蒲月,讓他把鳥送給紀硯書。
“臭小子!”江行舟沒好氣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背,“重色輕哥!她不也是武夫嗎?”
“她當然不是,”江見川略帶驕傲道,“她是能輕松打敗你的武術天才?!?/p>
“我那是讓著她!臭小子!”江行舟又重重地拍了一下,拍得江見川一陣咳嗽。
“哼!不給拉倒!”他氣憤離去。
粗鄙武夫……江見川搖搖頭,在心底嫌棄道。
紀家。
“柳月?!?/p>
“小姐有何吩咐?”
“讓醉仙樓多派一些人手去北部邊境,注意匈奴那邊的動向,”紀硯書一邊逗弄著相思鳥一邊安排道,“最近朝內動蕩,又臨近寒冬,那些匈奴很有可能會趁亂進攻。”
“是,小姐?!?/p>
紀硯書輕撫相思鳥,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絲微笑。
哼哼,這書呆子……
傍晚,江見川瀏覽著今日醉仙樓收集到的情報,在最后一張紙上發現了紀硯書下的命令。
將彼此單獨下的命令單獨列出告知對方曾是他們定下的約定。
派人去北境嗎……這倒是我疏忽了……江見川思索著,很快就明白了她的目的,隨即對蒲月吩咐道:“派一些商隊過去協助他們。”
“是,公子?!?/p>
次日,皇帝駕崩,太子黎遠松繼位,頒布繼位詔。
幾日后。
“我們需要的情報到了。”紀硯書踏入房間,揚了揚手中的一小疊紙對江見川說道。
“有什么發現?”
“情報顯示,我們這位皇上從小都未表現出他的治國才能,直到他十七歲,在郊外救回一人后,便在朝堂上大放異彩。”
“哦?有意思。所以說他拉攏了一個門客為他出謀劃策?那他這幾日所下的新詔怎么如此前后矛盾,漏洞百出?”
“另一情報顯示,自他十七歲之后,經常派人去收購各地的天材地寶,”紀硯書并未直接回答他,而是繼續念了下去,“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了他登基的前幾日?!?/p>
“他的那位門客身體虛弱,盡管皇上一直在用名貴的藥材吊著此門客的命,但最終還是去世,導致陛下無法展現之前的水平?”
“沒錯!”紀硯書“啪”的一下將紙拍在桌子上,“這也是我所推斷的!”
“嗯……”江見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分析道:“若真是如此的話,按照先前的詔書分析,這門客倒是個聰慧的忠君報國之人,他,或是她,知道紀、江兩家族是值得信任的,可是現在……”
“可是現在陛下身邊沒有自己信任的忠臣,反而都是唯利是圖的宦官,在他們的蠱惑下,我們的處境就變得很危險了?!奔o硯書忿忿道。
“是啊,近些年來紀、江兩家族手握錢財、軍權,不知道成了多少人眼中的肥肉……”
傍晚。
“父親,”江見川問江執,“先帝駕崩前召您入宮是為何?”
江執猶豫片刻,重重地嘆氣道:“你有所不知,先帝一直清楚當今皇上并沒有治國的才能,所以這皇位本是要傳給二皇子的,但結果……?!?/p>
“結果二皇子病逝……父親,二皇子當真病逝了嗎?”江見川提出了藏在心中已久的疑問。
“大抵是沒有?!苯瓐踢t疑道,“先帝召我入宮也是為了此事,還留下了一道傳位詔書交予我保管?!?/p>
要傳給二皇子黎遠清的嗎……這可不好辦了……江見川蹙眉思索片刻后問道:“父親,先帝與您談話時可有他人在場?”
“這……”江執雖然對朝堂之事并不擅長,但也很快理解了江見川的意思,“我記得沒有?!?/p>
聽到此言,江見川也沒有完全放下心來,他立刻去尋紀硯書,將此事說予她聽。
紀硯書停下手中揮舞的木槍,皺眉道:“細看新詔,陛下必然已經知道這件事了,要不然也不會處處針對這些前朝勢力?!?/p>
“他還是不懂啊,”江見川嘆氣道,“紀、江兩家效忠的是朝堂而不是某個人?!?/p>
“照這樣下去,朝堂遲早會分裂的,”紀硯書漫不經心地耍了個槍花,“讓醉仙樓分出一半人手去找二皇子,一定要搶在其他勢力之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