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皎潔,光華流轉于紅色的楓樹上,像是在此生長了千年,經過歲月如血的滋養,生長的更加高大茂盛,紅色的葉子從不曾落下,只是在微風中輕輕晃動,像起舞的紅衣女子,極致妖艷,在月光下展現古老錯落的神秘。
一個拖著蛇尾的圓滾滾的肉球好像很著急似的,吭哧吭哧,極速搖擺著尾巴,在靠近楓樹時便消失不見了,一片空蕩蕩的,只有月光照耀下的青草地。
一對紅羽青尾的鳥兒在月光下交纏翻飛,最后落在紅墻綠瓦的宮殿上,飛檐上掛著六角鳳燈,閃著明黃的光芒,殿前有八根紅色的柱子,連接著正門的是一座長長的木橋,盡頭是無盡的漆黑。
藍色的孔雀伸著細長的脖頸,高傲的抬起頭,眼中盡是神圣不可侵犯,它長長的羽尾展開如同深海與晴空融合的絲絨,點綴著淚滴狀的綠寶石。而它前面的檀木椅子上正坐著一個男人,他翹著二郎腿,露出月白色的褲子,穿著清制的黃色龍袍,上面繡著五爪的龍和祥云。男人手上拿著一根細長的煙斗,前端是金色的,嵌著云紋,末端裹著藍水翡翠,中間是朱紅色,雕刻著金色的花紋,上面掛著的金色鏈子一段略長,從白皙如玉的修長手指上垂下,一段略短落在明黃的袖口上,連接著鏤空金珠和褐色絲線串著的藍水玉。
剛才轉著蛇尾的肉球正飄在他面前的紅色地毯上,哇哇哇的說著什么。
“是嗎?”他緩緩開口,像是山洞里突然響起的聲音,令人驚懼。
夜空下一朵棉花云軟乎乎的在空中漂浮著,靈瑣盤腿坐在上面,“他不會把他們打死了,然后招來了警察吧?”,她沒等到神秀回來,一接到單子就出來了,一路上都在想六神會不會一不小心把那群人給打死了。
“滴”手機震動了一下,靈瑣從口袋里掏出手機,備注叫‘六神’的發來的消息
〔……〕
〔跑的可真快〕
〔發定位給我〕
神秀站在樓頂上四下張望,手機亮了起來,他點開,備注叫‘財神’發來的消息
〔接到單子了,你沒把他們打死吧〕
然后是一個定位消息。
〔難說〕
“什么叫難說?”靈瑣看著手機上的消息皺了皺眉,“這道士在打什么啞迷?”
本想再問問,卻發現到了目的地,靈瑣講手機放回口袋,翻身跳了下去。
躺在床上的女生臉上還掛著淚痕,枕頭旁邊的手機還亮著,上面是她跟一個男孩子的合照,合照中他們很親密。
〔感情破裂,修復。美〕
“為感情所困的女生還真是多,何必呢?”
總之她還是不懂的。
靈瑣取下手鐲,想起她在好多夜晚見過的那些眼淚,匯聚成一片悲傷的海洋。
靈瑣看到影像中的那個男生跟別的女生在一起親吻,這是事情破碎的終點,而甜蜜的起點是那個男生在夏日傍晚騎著單車在風中向她告白,白色襯衫被風鼓起,看起來多美好。那些一起相擁,一起走過的春夏秋冬,所有美好的畫面都化作了一把把冰冷的尖刀刺向她的心口,帶著名為甜蜜的毒藥一起,千瘡百孔,鮮血淋漓。
靈瑣把手拿開,白色的影像一瞬破碎消失,“跟它們告別吧,那些不值得你痛苦回憶的東西。”
那只是一道傷口,會結痂愈合的,而它留下的疤痕,會有人替你拂去的。
靈瑣知道她是有前緣的,她的歸屬會順著命運紅線的牽引來找到她,守護她。靈瑣只需要將這些一點點滲進她的夢里,為他們的相遇埋下種子。
“睡個好覺吧”,靈瑣戴上鐲子輕聲道。
窗簾忽然被風卷起,從窗外襲來一陣狂風,藍色羽毛在風中飛揚。
靈瑣從窗邊穿出去,正正對上一只大孔雀,那孔雀起碼是平常孔雀的三個大,它揚著細長的脖子俯視著她,碧藍色的尾羽像一件華美的霓裳。
“造夢師?”
靈瑣抬眼望去,只見孔雀上坐著一個男人,穿著類似清朝皇帝的龍袍,他有著長長的細辮子,除了沒有禿掉的半個腦袋,還真像古裝劇里走出來的。他嘴里吊著煙斗,吐出的煙似云霧一般繚繞在他面前,隔著朦朧的美麗。
月光下靈瑣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感覺來者不善。
“你這,僵尸成精了?”靈瑣與他拉開距離。
“什么?僵尸?!”他好像有些不可置信,“你這黃毛丫頭,真沒見識,僵尸有長成我這樣的嗎?”他打了個響指,小夢妖提過來一盞紗燈,暖黃的光照在他臉上,方才掩映在黑暗里的臉浮現出來,他的頭發是棕色的,梳的很整齊,只有額前的幾根凌亂的的碎發揚在美人尖的兩旁,而那兩根秀長的眉毛像極了某種魅惑女妖,卻跟其下的鳳眸搭配的甚是和諧。他白皙的臉上此時正浮起自信的笑意,好像在享受世人對他的膜拜一般。
靈瑣翻了個白眼,這倒霉的表情簡直是毀了那么一副姣好的面容。
“沒事我走了。”靈瑣轉身欲走,她還要賺錢呢,這個僵尸看起來腦子不太好的樣子,唉,可惜了。
“誒……”卿云看到面無表情要離開的女孩,有些窘迫,這個黃毛小丫頭居然完全無視他,還用跟死魚一樣的眼神盯著他,簡直不能忍。
“你這個夢,編的不錯啊,我看了甚是感動”,他張開手,一個白色的圓球出現,里面放映著電影一樣的畫面。
靈瑣回頭看到那個男的正一臉得意的看著她,而他手上拿的是她剛剛造的夢,給那個女孩救贖的夢。
“沒想到你這只僵尸居然還喜歡盜夢?難不成你以為你是多姆·柯布?”靈瑣的語氣很淡,卻微不可知的皺了皺眉頭。
“什么?什么布?”卿云看著她一臉迷惑。
“請問僵尸先生您找我究竟有什么事?能不能先把夢放回去。”
卿云咆哮:“喂!不要不理會別人說的話啊!”
“我覺得這個夢很不錯,一定很美味。”
靈瑣睜大了眼睛,看到他張開嘴將手上的夢境球吞了進去,隨即翹起二郎腿,以一副勝利的面孔俯視著靈瑣。
靈瑣的臉色像鍋底一樣黑,她攥的手指咯吱咯吱響,“你媽沒教過你要尊重別人的勞動成果嗎?”她的聲音都低沉了幾分。
“不好意思,我是天生地養,沒有媽,哈哈哈”,他捂住嘴笑了起來。
“太賤了!”
靈瑣握起拳頭向他沖過去,卻在半道撞上了一堵肉墻。
“哪個……”在看清來人后,她硬生生將傻逼二字給憋了回去。
神秀不知何時擋在了她面前,墨色的發在風中飛揚。
雖然他本來就很高,但這一刻靈瑣覺得他的背影可真高大,就像從天而降的天使,在她面前展開了隱形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