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瑣坐在云上抬頭看了看天空,月明星稀,卻不知道另一個城市下了大雨。
黑夜中的小鎮上空千萬的雨線落下,重重的砸在地上,濺出一朵朵水花。穿著黑色短袖和淺藍牛仔褲的男生赤著腳坐在云上,用避雨符隔離了雨水,只有手機的屏幕在黑夜里亮著,照著他凌厲的側臉,映出一片蒼白。
“快接電話啊!”
卿云躺在云上都快睡著了,突然被一陣鈴聲吵醒,他揉了揉眼睛:“嗯?什么東西在響?”
靈瑣從口袋掏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六神。
手一打滑手機差點掉了下去。
他這半夜打電話來干什么?
“六神?有……”她還沒說完就被神秀打斷了。
“你沒事吧?”他一向沉穩,現下聲音竟帶著一絲焦急。
靈瑣愣了愣:“沒有啊,怎么了嗎?”
神秀長吁一口氣,手機亮光映照下的唇角勾起:“那就好,還沒結束嗎?”
“嗯,還有幾個,你這么晚還沒睡嗎?”
他是因為擔心自己嗎?半夜突然打電話來。
“啊,哦,我……”他清了清嗓子,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隨意一點,“我那個睡不著在玩手機,就順便問問你有沒有事。”
“哦,這樣啊。”
卿云瞇著狹長的丹鳳眼看著靈瑣,他眨眨眼,是他看錯了嗎?剛才還是一臉生不如死的的表情,現在竟然變得生動了起來,連那雙死魚眼都蘊含了一絲光彩。
靈瑣掛了電話發現卿云正一臉壞笑的看著她,像極了吃瓜群眾。
靈瑣瞪大眼睛:“你笑得這么惡心干什么?”
卿云沒有回答她,只是笑意更深了,還沖她挑了挑眉,一臉‘我懂了’的表情。
靈瑣抬起下巴看著他笑得跟菊花一樣的臉,忍不住眼中的嫌棄:“笑什么笑,褶子都給壓出來了,怕別人不知道你年紀大嗎?”
卿云臉上的笑一下就收住了,睜大眼睛怒視著她:“誰年紀大了?!我在妖怪中算是年輕的了好不,我還是個少年!少年!”他邊說邊用食指提起眼角,那雙美麗的丹鳳眼硬生生被拉成了吊梢三角眼。
靈瑣無語,還少年呢,語氣倒是跟幼稚園差不多,她無奈擺擺手:“行行,少年,少年。”
“不要敷衍我!!”
“……”
香園是市中心的富人區。
“香園就是用金錢堆砌出來的血窟,難怪窮人都像餓極了的蚊子,擠破了頭想鉆進來”,靈瑣第一次來香園的時候忍不住這樣感嘆。此時香園的一棟別墅里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正躺在床上,他睜開眼,一片碧藍的大海,不過翻涌的都是疲憊。
微生赤羽扯了扯領帶,嗓子有些干澀。
“呼—”他長嘆一口氣,這兩天剛回國要處理的事情太多了,連去找靈瑣的時間都沒有,今天差不多就都搞好了,接下來時間就會空出來,他也要開始有所行動了。
微生拿起手機,看著屏保上的女孩,十六七歲的年紀,穿著藍白相間的校服,扎著長長的馬尾,膚色蒼白,雖然臉上沒有什么表情卻讓他看的入了迷。
想起自己拉著她拍照的時候,好像就在昨天。
“靈靈,來拍個照嘛!”
“不要。”
“我就要出國了,就當留個紀念,就拍一張好嗎?”
“……就一張。”
“就一張!”
“咔嚓。”
那些畫面就像在眼前似的,他忍不住笑了起來,眉眼間盡是溫柔。
想給她發個微信,打字的那一瞬又撤了回來,“這么晚應該睡了……”
算了,明天開始,我要每天都見到你。
像清晨的第一縷陽光一樣,落在你的眼角眉梢。
卿云雖然是個妖怪,但也很少熬夜,這次一熬就熬到了天亮,他感覺自己真的像個被抽干的僵尸了。
靈瑣看著趴在云上跟一攤爛泥似的卿云笑了笑:“你這老妖怪不行啊,虧得還活了上千年呢。”
卿云頭都未抬,悶哼一聲:“本尊可是嬌生慣養的妖,作息時間很規律的,我屈尊陪了你一晚上,不領情就算了,居然還嘲笑我。”他越說越委屈,恨不得能滴下幾滴淚來。
“好了好了,辛苦了。”靈瑣無奈拍拍他的背,“下次請你去玩。”
“真的啊?!去哪兒?”卿云一下彈坐起來,神采奕奕的樣子仿佛是另外一個人。
剛才那一坨東西是幻覺嗎?
靈瑣面無表情:“……你這恢復的夠快啊”
卿云臉上迅速浮起疲憊:“哎呦,好累好累。”然后又爛泥似的躺了下去,跟癟了的氣球一樣。
那雙丹鳳眼明明還是神采奕奕的。
靈瑣雙手抱臂:“您這不去演戲真可惜,國家正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他傲嬌的一抬臉:“哼,本尊怎么會做那種丟臉的事。”
“哪里丟臉了?那是別人的工作,自食其力的人都不丟臉,哪怕是個掃地的也一樣。”
卿云余光看到靈瑣一臉認真,有些心虛,但還是倔強的轉過臉哼了一聲。
靈瑣擺了擺頭。
這老妖怪跟白芨的差別太大了,簡直跟他孫子似的,誰會覺得他們一樣大?
長居呼呼大睡到了晌午,起來時看一眼窗外,外面依舊是猛烈的日光,昨晚下的那一陣雨早已被蒸干。
“啊~呀”他站在門口伸了伸懶腰,圓鼓鼓的肚子發出“咕咕”的聲音。
“哎呀,又餓了,不知道寶貝徒弟有沒有給我做好吃的呢?”他笑瞇瞇的拍了拍肚子,然后慢悠悠的踱步去廚房。
“臭小子,溜得可真快!重色輕師傅的家伙!”長居拿起灶臺上的紙條唾罵了一聲,一臉不高興。
他看了眼紙條,上面寫著:鍋里有飯菜,瓦罐里有湯。
“哼,臭小子還有點良心。”
他一溜煙似的跑到瓦罐前,打開蓋子,魚湯鮮美的香味跑了出來。
“哦哦,是老夫喜歡的鯽魚湯!真是我的寶貝徒弟啊!師傅愛你!!”
神秀在隱身符的遮掩下從窗戶跳了進去,然后兩指捻了個訣去掉了符紙。
他回頭看了一眼打開的窗子。
財神這家伙從來不關窗子嗎?
靈瑣拿著兩個沉甸甸的塑料袋從電梯出來就看到隔壁的門打開了,隔壁原來是個空房,沒有人居住,靈瑣來之前有一戶人家,后來搬走了,也就再沒有新的租客進來。
靈瑣拿鑰匙開門的時候,不經意往旁邊看了一眼,正好撞上來關門的微生。
“……”
“你這是什么情況?”靈瑣皺了皺眉,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小子很難搞,從小就是。
金發碧眼的少年穿著白T跟灰色休閑褲,看起來就像一個純澈美好的良家少年,他此時正看著靈瑣笑得純真無害。
“搬家啊!”微生裝傻地笑著,掩蓋冒出來的那一絲絲心虛。
“你家不是在香園呢么?”靈瑣一臉‘早已看穿了’的表情,“再說了,你那么多房子還不夠你住的啊?還要跑到這兒來給人家送房租,你是個冤大頭嗎?”靈瑣一臉恨鐵不成鋼。
這敗家玩意兒,真是有錢沒地花!
“那要不我把錢送給你,你讓我住你那?”他一臉期待,眨了眨藍色的眼睛。
“你怎么才回來啊?”
還沒等靈瑣回答神秀的聲音就從半開的門后傳了過來。
微生臉上輕松的笑容瞬間泯滅,眼中那片湛藍的天空都變成了寒冷的海底,兩人同時看向打開的門。
只見神秀穿著深海藍的蠶絲睡衣,上衣的扣子很不老實的開了幾粒,隱約能看到薄薄衣料下藏著的胸肌。
他撓了撓亂糟糟的頭發,一把拉過呆若木雞的靈瑣,語氣有些不滿,“你去買個菜怎么這么久,我餓了。”
靈瑣心里跑過一萬匹草泥馬,神秀磁性的聲音還帶著一點撒嬌的軟糯,像一陣風鉆進了她的耳朵里,撓的耳朵眼發癢,她愣愣道,“哦哦,那吃飯吧”。
六神這廝是打算色誘么?那她單方面宣布他成功了,木靈瑣暗暗恨自己那不爭氣的眼睛,要說好看的,她身邊倒也不少,怎么偏偏就覺得他那么好看?
神秀要進門的時候回頭用余光睨了一眼站在門邊臭著臉的微生,微不可知的勾了勾唇,然后拉上了門。
關上門的那一刻,神秀笑得眉眼都彎了起來,心中那叫一個暢快。
怪他耳力過好,他剛剛還沒走到客廳就聽到了門外兩人說話的聲音,那種不爽的感覺簡直抓心撓肺,本來想直接打開門出去的,但是理智將他拉了回來,于是他特地去換了個睡衣,還把頭發弄得亂糟糟的,弄出一副剛睡醒的樣子,看來效果甚佳。
他正發呆之際一張臉突然湊近來,一下就給他嚇得清醒了。
“干什么?”神秀看著突然湊過來的靈瑣,心虛的撇開了眼。
靈瑣瞪著大大的眼睛看著他一臉心虛的樣子。
“你是要色誘我嗎?”
“啊?啊?”神秀瞪大了他的桃花眼,老天在上,他可沒有這個想法。
靈瑣與他拉開距離,摸著下巴把他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可憐的神秀一米八八的個子此時像一只籠子里的小白鼠,即將被靈瑣的目光殺死。
他拉了拉胸前的衣領,清了清嗓子:“不要對我有想法,貧道已脫離紅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