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雨淅淅瀝瀝的下著,似乎沒有要停下來的念頭。
長居坐在亭子里,四面都是白色的雨線,垂落成透明的簾子,他從椅子里抬起眼看向遠處雨中的厚厚的白墻,又高又長,像是蔓延到了天邊,一眼看不到頭。
青嵐站在墻外,抬起手撫摸著墻皮,像是在撫摸一個可愛孩子的臉蛋,輕柔又小心翼翼。
她把臉貼在墻上,看著面前的批把樹,它在風雨里飄搖,像是度過了千年的風霜。
她輕聲道:“這是我與你最近的距離。”
我與你的距離就像生與死的距離,一瞬可觸碰,卻永不得相見。
昨天的雨一直下了一整個晚上,地上濕漉漉的,不過在日出后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蒸發消散。走在路上的青年扶了扶黑色的鏡框,他穿著白色的襯衫跟黑色的休閑西褲,清瘦俊秀,一副文藝十足的樣子。
蘇雨舟拎著兩大袋零食敲開了靈瑣家的大門,然而等看到開門的人的時候,他的眼鏡都差點掉了下來,“陸神秀?”
神秀看著一臉震驚的蘇雨舟,奇怪地看著他:“你認識我嗎?”,最近奇怪的人怎么這么多?誰見到他都知道他的名字,難道他被那家給通緝了?
“哥?”靈瑣看神秀去開門半天都沒回來,于是起身來看看,就看到愣在門口的蘇雨舟,“你怎么來了?”
靈瑣打開一盒抹茶慕斯,用勺子挖了一勺送進嘴里:“你們認識啊?”,她看著坐在兩邊的兩人,兩個人一直不說話,氣氛十分尷尬。
“不認識。”
“認識。”
靈瑣咬著勺子,烏黑的眼珠轉來轉去看著他們,“到底是認識還是不認識?”
蘇雨舟尷尬的笑了笑“我認識他,他不認識我。”
“嗯?”靈瑣皺眉看著他。
“我跟他是校友,我上大一的時候他剛好畢業,因為是天才少年加上長相出眾,所以在學校里很出名”,蘇雨舟說完看了眼神秀,他臉上沒有什么表情,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你們居然是校友啊,世界真小”她吃了一口蛋糕感嘆道,“等等”她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轉頭看向神秀。
“我哥十八歲上的大學,你十八歲大學畢業,那你豈不是跟我哥一樣大?。”
神秀愣了愣,被她的腦回路嚇到了,她是怎么想到這層的?“然后呢?你要叫哥哥嗎?”
靈瑣學著韓劇里做作的叫了聲“歐巴~“,把自己都嚇到了,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蘇雨舟一怔,他看到神秀笑了,雖然不明顯,但是那樣溫柔與矜持,就像是在克制自己似的,這跟他所知道的陸神秀不太一樣。他看了眼靈瑣,她也在笑,不自覺的,不自知的流露出的笑容,他二十年來都沒有見過的笑容。
他突然覺得自己在這里是不是不太合適……
“對了,哥,你怎么突然來了?”靈瑣吃完蛋糕把盒子扔進垃圾桶,又從袋子里掏出一袋松子。
“你還說,你在這收了個租客怎么不跟我說一聲,還是赤羽打電話來跟我說的”,蘇雨舟嗔怪道,語氣卻還是溫柔的。
靈瑣怔住,“微生?”,她咬開松子扔進嘴里,看著蘇雨舟“他是我的搭檔,那個租客是用來搪塞微生的”。
神秀聽到此處看了眼蘇雨舟。
蘇雨舟也正好看向他,鏡片后的眼睛沉了沉:“搭檔?工作的么?”
靈瑣點點頭。
蘇雨舟沒有再說話,他倒是沒想到陸神秀居然也是有著異能的人,而且還在跟靈瑣一起共事。
“你是什么時候跟靈靈住在一起的。”
趁靈瑣去煮飯的時候,蘇雨舟跟神秀在客廳展開了男人之間的對話。
“七月份的時候,也就一個多月不到”,他看著蘇雨舟,突然想到了靈瑣夢里的那個場景以及那個女人吵架時說的話,一個姓蘇,一個姓木,這樣看來他們應該是同母異父的兄妹了。
蘇雨舟點點頭:“你們平時會遇到什么很危險的事嗎?”,他無奈的笑了笑,眸子里涌上一層悲傷,“我什么忙都幫不上,也什么都看不到,連她也……”,他嘆了口氣,沒再說下去。
神秀看著垂著腦袋的蘇雨舟,淡淡道“我會保護她的,不管會發生什么。”
蘇雨舟抬起頭,神秀臉上依舊清冷,眼中卻透露著堅定決絕。
“謝謝你”他笑道,又說,“你知道嗎?我剛才看到了二十年來都未曾看到的風景,是她看你時臉上浮現的笑容,或許連你都沒有注意到。”
神秀瞪大眼睛,心底某個地方好像被突襲的撞擊了一下,原本固執的加上的枷鎖一瞬間全都開始松動。
蘇雨舟觀察著神秀的表情繼續道“她是個很敏感的孩子,雖然嘴上不說,但其實心里比誰都清楚。”
神秀似乎在思索什么,什么也沒說。
蘇雨舟推了推眼鏡:靈靈啊,哥哥我只能幫到這了。
蘇雨舟曾經以為微生赤羽就是木靈瑣命定的那個人,他早早的出現在她的生命中,綻放著那樣耀眼的光輝,對靈瑣又是那樣的喜歡,他以為他們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可是沒想到半路殺出了這么個‘程咬金’,不過這個‘程咬金’還得再觀察觀察。
一個有些駝背的老奶奶右手拄著拐杖,左手提著一籃子菜從菜市場出來,走進一個狹窄的胡同里,七拐八拐的到了一片低矮的居民區,雖然破舊卻很干凈,也整出了一股清凈樸素的氣息。
“楊奶奶早啊,賣菜回來啦!”一個晾衣服的女人笑著對她打招呼。
“早,是啊。”老奶奶慈眉善目的笑道。
“早啊,楊奶奶!”
“早早。”
“哦,楊奶奶回來啦,我這剛包了餃子,等下給您拿點去啊!”
“好,多謝。”
“……”
鄰居們七嘴八舌的都跟老奶奶打招呼,仿佛領導視察一般,老奶奶也微笑著一一回應。
不過好像沒有人看到她身旁的女孩,穿著藍白校服的女孩,留著學生頭的短發,卻看不到臉,像是被風吹亂頭發遮住了一般。
她一直跟在老奶奶身后,從一片陽光下路過時,地上只有老奶奶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