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藏跟卿云這兩大爺似乎是要在金猊這兒住下了,她家里總共也才一個客廳,一個廚房,一個衛生間和兩間房,一間是她住,另一間客房給了陸神秀住,卿云就賴在書房里,房間里本來只有一個沙發,一張書桌,一個書架,結果卿云這個不要臉的跑去買了張折疊床來在這住下了。卿云不想回妖界,結果白藏死乞白賴的也要賴在這兒,賴就賴吧,她倒也無所謂,只不過沒有多余的房間給他,卿云本來要趕他走,結果干不過他,就讓他變回原型,自己找根樹枝掛著,然后他就屁顛屁顛跑到卿云房里去躺在床上不走了。
金猊來叫他們吃早飯時看到衣衫不整的白藏正從房間里走出來,她愣了愣,然后沖他比了個大拇指,“厲害”,算是把洞房花燭給補回來了。
卿云剛洗漱完從衛生間出來,穿著人字拖,藍色的哆啦A夢短袖和黑色的大褲衩,露出細長潔白的半條腿。他看到金猊一臉詭異的甜蜜的笑臉,又看到白藏衣衫凌亂,一臉的浪蕩樣,瞬間就明白了什么,他沖著金猊狠狠地一瞪眼“不是你想的那樣!他那是自己扯的,跟我沒關系,本尊可是個守身如玉的好妖!!”
白藏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只是靠在門邊雙手抱臂看著他笑了,他只穿著一間單薄的里衣,衣襟半敞,墨色的長發從肩上滑下來,活脫脫青樓門口拉客的名妓,頭牌,風情萬種的對著你拋媚眼,勾魂奪魄。
金猊鄭重的點了點頭“嗯,我相信你!”
她眼底分明是壓不住的笑意,卿云怒吼“你這根本不是相信的表情啊!!”
一個兩個都是這樣,人與人之間還能有點最基本的信任嗎?不對,人與妖,也不對,小猊不是人……獸與妖?
神秀看靈瑣的身體稍微好點了,還整天悶在家里,于是在買菜的時候把她一起拉了出來。
“跟我去買菜吧。”神秀叉著腰看著大清早就癱在沙發上的靈瑣。
“不要,不想動。”
“給你做好吃的,我下廚。”
“走!”
于是乎,她就這樣被神秀的美食誘惑法給騙過來了。
世界之大,她唯有對美食屈服。
他們吃過早飯出來的,時候不算早,已經八點多了,八月份的早上八點,出門就是汗流浹背,太陽跟個討厭的狗仔似的,死死盯著你,一刻也不肯放過。
這個時候的菜市場人也還是很多,各種討價還價的聲音,砧板上砍排骨的聲音,全都嘈雜的混合在一起,人擠人,赤膊的肉撞來撞去,還有人從他旁邊推車過去,在地上刮出刺耳的聲音,吵得神秀腦袋疼,印象中他好像還沒有在這樣嘈雜的地方呆過,他待的地方,永遠是安靜的,安靜的像一個孤島,
“吵是吵了點,不過比起外面還是要舒服多了。”
神秀回過神來轉過頭,靈瑣正看著他,他的眼睛一瞬間有些模糊,在晃影的虛晃下,只有靈瑣是清晰的,她的背后是快速流動的虛晃,模糊的五顏六色,漸漸變成了黑白,只有她是彩色的,站在他面前。
靈瑣看他一直看著自己也不說話,于是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六神,你怎么了?”
眼神呆滯,該不會傻了吧?
神秀眨了眨眼睛,眼前慢慢變得清晰起來,“沒事,有點吵而已。”
他們繼續往前走。
“菜市場就是這樣的,不過你不是也來過嗎?還這么不習慣。”她還記得好吃的番茄排骨燴飯,還有茄盒和破鑼咕咾肉炒飯……她想想都要流口水了。
“我都是去的超市。”
靈瑣猛地轉頭,他完美的側臉倒是雷打不動,直直的看著前方。
“您老出手真是闊綽,感情不是自己的錢不心疼,超市的菜又貴又不新鮮,你可真是個冤大頭!”靈瑣心都疼了,腦海里那些好吃的瞬間都變成了她白花花的銀子,然后全都長著小翅膀飛走了。
“嗯,不心疼”,他沒有在意靈瑣的嘲諷,在兩邊探尋了一下,突然眼睛一亮,拉起她的手就穿進了人群中。
靈瑣正被他一句“不心疼”都差點一掌拍下去了,然后一個措不及防被他抓住手腕,拉進了人群中。
神秀的手跟身高成正比,很大,他握著靈瑣的手腕就跟大人抓著小孩子一樣,害怕她走丟了。她抬起頭看到他的背影,寬闊筆直的背為她開出了一條路,四周的人與衣衫上混雜著香水的汗味全都被隔開,靈瑣只聞到了花露水的味道,是屬于六神的花露水。
她一瞬間覺得很安心,連耳邊都清凈了,她甚至想如果一直這樣走下去也不錯。然后又嘲笑起自己來,真是可笑,她又不是什么白日夢想家,怎么盡做白日夢呢?
神秀走到一個攤子前面停下,放開了靈瑣的手,然后拿起一個西蘭花掂了掂,“這里的蔬菜還不錯,都挺新鮮的”,他回頭,看到靈瑣正背對著他,一動也不動,好像在看著某個地方,他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瞳孔猛地一縮。
穿過人群的斜對面是一個蔬菜攤子,一個老奶奶坐在那里賣蔬菜,一臉慈祥,這倒沒什么。可是她旁邊站著的女孩就很詭異了,她的臉被黑色的短發遮著,不是自卑的那種,是完全遮住了,什么都看不到,周圍來來往往的人沒有一個看向她,甚至買菜的時候都沒瞥她一眼。
神秀瞇了瞇眼,看到她周遭散發出濃重的黑氣,很強烈,很可怕。
他用一只手掰過靈瑣的肩膀,“別看了。”
“那個女孩好奇怪,她是人是妖啊?”靈瑣看他面色有些凝重,料想那個穿著校服的女孩是個棘手的物種。
神秀閉了閉眼:“是怨鬼”。
“怨鬼?有怨氣的鬼嗎?”
“嗯,就是因為死的不甘心還有牽掛,所以還遺留在這個世界上,不愿去投胎轉世,然后就變成了怨鬼。”
“不甘心么……”靈瑣回頭望了眼那個攤位,女孩已經消失不見,只有老奶奶還坐在那里,笑呵呵的賣著蔬菜。
這大概就是她的牽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