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這小子怎么好像死了一次之后變聰明了呢?”卿云小聲嘀咕,“他以前追小靈兒可不是這樣子的,傻乎乎的,現在看起來……有點不太一樣,難不成是死了一次開竅了?”
卿云說的話一字不落地鉆進了陸神秀的耳朵里,他站直身子走上前去拉起靈瑣,微生隨著他的動作將視線移到他的臉上,他俯視著他,只輕輕瞥了他一眼就拉著靈瑣走了。
“他是誰?”微生輕聲問。
“他啊,”卿云想了想說,“現在跟小靈兒住在一起。”
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說他們倆的關系,說是一對吧,他們也沒有手牽手走出來明確告訴大家,又怕剛復活的微生傷心,那這么說總沒有問題吧?實事求是。
微生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愣了神,他抱著膝蓋,藍色的眼睛光芒暗淡下去。
長居一直盯著微生看,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卿云跟白藏互相看了眼,卿云眼皮耷拉下去,為微生感到難過,小靈兒畢竟跟他一起長大,也算青梅竹馬,誰知道半路殺出個陸神秀來橫刀奪愛,不過這么多年小靈兒也不喜歡他,只是把他當朋友,也許這就是有緣無分吧。
白藏微微側身靠近卿云,輕聲道:“又犯病了?你同情心怎么那么泛濫?明明是個妖怪。少為別人的事情難過了,你又不是觀音菩薩,咸吃蘿卜淡操心。”
卿云剜了他一眼:“你懂什么?你這條冷漠的蛇!”
白藏只是笑笑不應聲,站直了身子,在看向一旁靜默不語的長居時臉上的笑容逐漸消散。
“六神,你要帶我去哪兒?”靈瑣被陸神秀拉著也沒反抗,反而詢問他的傷勢怎么樣,“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你究竟要帶我去哪兒啊?”
靈瑣眼看著陸神秀拉著他出了清風觀往后山上走去,夏天的日天雖然毒,但是山上卻很涼快,到處都是樹木的陰涼,路邊長著各種各樣的不知名花草,靈瑣唯一認得的就是小雛菊,一叢又一叢的小雛菊,清麗脫俗,它的出現昭示著一個燦爛清新的夏天的到來。靈瑣跟著陸神秀走過一條條長著野草和結著紅色小果子的低矮灌木的小徑,最終陸神秀停在了一棵巨大的香樟樹下。
靈瑣使勁仰頭望著這棵參天大樹,中間一個粗壯的主干,四周延伸出無數枝干,像祖先繁衍出幾個后代,后代又綿延出后代,代代無窮盡,枝繁葉茂,無數綠色的葉片在風中“沙沙”地作響,好像數萬只蝴蝶向她飛來,驚得靈瑣“哇”了一聲。
“這棵樹……得有千年了吧?都快成精了!”靈瑣看向陸神秀。
“嗯,一千兩百年了。”
“你帶我到這來就是為了看這棵樹?”靈瑣看著他。
陸神秀扶著靈瑣在樹下坐下,樹周圍沒有一棵雜草,想來是被人經常清理過。
陸神秀坐在她旁邊仰頭看著樹,風吹動他額前的碎發,他說,“七年前我來到這里,第一次來后山就發現了這棵樹,我一下子就被它吸引了,它是如此高大古老,經歷了千年的時光出現在了我面前。我對它說過很多我的心事,我覺得它是超越神明的存在,我從來不求神拜佛,我不知道神仙是什么樣子,我只看到他們泥塑的冰冷的神像。可是這棵樹它不一樣,它是有生命的,它是大地的靈氣所在,這世上的一切聲音它都能聽到,我每次將手掌放在它的枝干上好像就能聽到這世間萬物的聲音,心里涌起一陣慈悲的感覺,這棵樹它雖然站在這里不動,卻是真正悲憫萬物的存在。”
靈瑣靜靜地聽著他說,她第一次看到這么多話的陸神秀,她抬起頭看著這棵樹,覺得心里十分平靜,風拂過她的臉龐,葉片掉落在她的頭發上,好像是這棵樹在撫摸她一般。
“我想說,”陸神秀突然看向靈瑣,“這棵樹對我來說就像神佛對于普通人的意義一樣,在它面前我所說的每句話都是真實且發自內心的。木靈瑣,我真的很喜歡你,那你呢?你喜歡我嗎?是男女的那種喜歡,不是朋友。”他又補充了一句。
靈瑣看到陸神秀眉頭緊鎖,眼睛緊盯著她,不知道是因為太用力還是什么眼眶有些發紅,垂在身側的一只手緊握著拳頭,樹縫間的光斑落在他臉上,一塊最大的光斑正好投在他的左眼上,將他的瞳孔變成了透亮的一顆琥珀,一排長而直的睫毛在光斑里清晰地倒映出來。她看得出了神,忽然伸出手去撫上他的眼睛,遮住了那塊光斑。
陸神秀震驚的瞳孔里帶著疑惑,他抬起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似乎堅定地想要一個答案。
靈瑣腦海中飛速回憶這幾天來她的心情,特別是以為陸神秀死了她也沒有活著的希望了,好像瞬間腐爛了一般。
她忽然睜大眼睛,呆呆地說:“六神,我想,我比你想象的要更喜歡你。”
陸神秀抓著靈瑣手腕的瞬間松懈了,變得軟綿綿的,不敢相信又無比喜悅,激動,感動,他如何能做到心想事成的呢?
靈瑣接著說:“我以為你死了的時候好像一顆蘋果瞬間氧化腐爛了,心如死灰,那一刻我覺得我不能沒有你,我甚至想永遠沉睡下去。我當時還不知道那是什么樣的心情,跟友情不一樣,在這之前我從沒有對一個人有過這樣的感情,所以我想這應該就是喜歡吧?”她看著陸神秀笑了,笑得那樣燦爛,像路旁的野雛菊一樣,有著蓬勃向上的生命力和清新淡然。
陸神秀笑著將她拉進懷里緊緊擁住她,在她耳畔說:“是,這就是喜歡,這就是。”
他的語速很快,靈瑣都能感受到他的雀躍。
靈瑣笑著拍了拍他的背:“不過你為什么一定要我說出來喜歡你呢?我要是不喜歡你昨晚就不會……”想到昨晚她的臉一下子就發熱起來。
陸神秀臉朝向靈瑣,輕聲細語:“喜歡就是要說出來才行,因為你對誰都好,對朋友拼盡全力,我也不知道你對我到底是什么情感,總是患得患失。不過現在我都知道了,我再也不會害怕了。”
他的語氣溫柔得像四月的晚風拂過靈瑣的耳畔。
“胡說,我對好朋友才不會親嘴呢!”靈瑣笑著,語氣親昵。
陸神秀粲然一笑,眉眼盡是羞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