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南熏帶著白藏再次回到了狐族。
這里曾經綠水青山,風景秀美,可謂人杰地靈。過去,這里有宮殿,街市,城鎮。現在所有的狐族都被圍困于眼前的這座小城,小城之外籠罩著結界,只進不出,狐族自一千年前鳳夔出事的時候就失去了自由,包括羅南熏,他在這里一千年,直到三百多年前感受到鳳夔的下落才跑了出去。
羅南熏逃的出去,可是狐族的妖逃不出去。他們如今能這樣活著還是因為羅南熏封印住鳳夔的原因。
羅南熏拿著金玥給的玉牌,城外坐著的兩個穿著金色盔甲戴著鬼面具,跟城墻一般高的妖怪瞬間站了起來,比城墻還高,像兩座石像活了過來。看到羅南熏的玉牌他們緩緩抬手拉開結界的門,羅南熏收起玉牌和白藏一起走了進去。
結界之門再次關上,嚴絲合縫,一直蒼蠅都飛不出去。
原本熱鬧的大街上而今冷冷清清的,一陣風吹過將一家店鋪的招牌都吹到了地上,招牌上寫著“桃夭胭脂鋪”,這是這座城里曾經最出名的胭脂鋪子。狐族的人都愛美,無論男女,不僅長得好看更喜歡好看的東西。
羅南熏看著街道,看到大街上的人群一點點消失,只剩下石縫里鉆出了雜草的磚石地和被風吹得到處滾的破燈籠,站在這里卻像站在發霉的地窖里,抬頭看過去天空卻依舊蔚藍明朗,只是再也出不去了。
白藏看著一旁靜默不語的羅南熏,也能體會到他的這種感覺,但他什么安慰的話也沒說,一個是他不會說,而是他們并不熟。
“別感慨了。時間不多了,我們必須盡快找到失心鼎的解藥,不然人間就徹底沒救了。”
“狐族已經成了這副模樣我無能為力,卻要去救那些凡人。”羅南熏似乎自嘲地笑了一聲。
“那些凡人是因為你狐族的人才變成那樣的。”白藏回他,“狐族現在變成了這樣怪也只能怪鳳夔,如果將他誅殺,也許……”白藏說到這里停住了,他在想什么呢?也許?也許金玥會放過狐族嗎?她會嗎?
想到金玥說的后悔沒有誅殺狐族的話,他心下一寒。
羅南熏沒有說什么,只是往城內走去:“走吧。”
白藏看著他的背影,天地間仿佛孑然一人,他愣了愣,跟了上去。
羅南熏帶著白藏來到了曾經的狐王宮殿,狐王依舊在這里,只是,偌大的宮殿也只剩他在這里了。羅南熏抬腿一步一步走上漢白玉的臺階,走到大殿門口,仰頭看著殿前的匾額,片刻之后走了進去。空蕩蕩的大殿里只有一個人,他坐在高高的狐王寶座上,滿頭白發,面容卻年輕漂亮,聽到腳步聲他的睫毛抖動,緩緩睜開了閉著的眼睛。
“南熏,你來了?”他笑著,神情溫柔似水。
羅南熏十分鄭重地向他行了個大禮:“王上。”
白藏站在那棵萬年松下,從外觀就能感受到它巨大的能量,這種能量吸引著人的心神,讓人移不開視線。
“你是說失心鼎在人間出現了?”狐王很震驚。
“是。我族之內再次出現了叛徒,我想是那幾個長老,他們一向不喜歡您的溫和統治,更喜歡鳳夔的激進與野心。只是不知道他們是如何與鳳夔里應外合找到失心鼎的。”
狐王臉上出現一副絕望的神情,搖了搖頭:“主上本來對我族懷有寬宥之心,我族雖被困于此,至少全族的性命還留著。他們將失心鼎盜出去與鳳夔里應外合禍害人間,主上必會疑我不忠,如此一來,我狐族岌岌可危。”
“只要能找到失心鼎的解藥就證明狐族并不是與鳳夔為伍的。我相信主上不會錯怪忠良的。”
“可是失心鼎本身就是傳說中的法器了,我都沒有見過。更何況是它的解藥呢?”狐王滿面愁容。
陸神秀仰頭看著陡而窄的木制樓梯,紅棕色的木制螺旋樓梯,上面鋪著柔軟的地毯,房頂很高很高,他赤著腳緩緩往上走,不知走了多久才走到寬敞的走廊上,走廊盡頭黑漆漆的,仿佛幽深的洞穴,他慢慢地向那洞穴走去,仿佛有什么吸引著他似的,快走到盡頭的時候突然出現了一絲光亮,從半掩的門縫中射出來。
他突然感覺腳底有些黏膩,紅棕的木地板上像是有人打翻了一桶油漆,在地板上流動,散發出難聞的腥味。
他張開嘴巴好像在喊著什么,然后伸手推開半掩的門縫,他的眼睛倏然睜大,好像定格了一樣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在光亮的照耀下,他看清了地板上的東西——是一灘猩紅的血,還在向外擴散流動,幾乎要沒過他的脖子,讓他感到窒息。
房內的女人看到突然推門出現的孩子,將刀從男人胸膛里拔出,留下一個嘩嘩往外冒血的血窟窿,在那個血窟窿旁邊還有好幾個血窟窿,男人的白襯衫已經被染得鮮紅,像一塊被涂滿的畫布。女人從地板上站起來,看了眼男孩,眼神冷漠,接著她將匕首對準自己干脆利落地捅進了自己的心臟,她是醫生,非常準確地找到了心臟的位置,一擊斃命,睜著眼睛往后直直倒去,從血泊里濺起不大不小的血花,將她本來就被染紅一半的裙子完全染紅了。
她的腦袋忽然垂下來,眼睛正好看向門邊,看著男孩。
男孩好像被嚇傻了一樣,一動不動,只是嘴巴在翕動,卻發不出聲音,如果湊近了聽能聽到他說的是“媽媽,爸爸,媽媽,爸爸。”
隨后就在天空中亮起一道藍色的閃電時,男孩也倒了下去,倒在了血泊了里,只是他的心臟還在跳動。
“六神?六神?你怎么了?”
靈瑣發現陸神秀忽然開始發抖,整個人就像被困在冰天雪地里一般抖個不停,一臉痛苦,滿頭大汗,嘴里還念念有詞,不知道在說什么,她湊近了去聽,只斷斷續續地聽到“媽媽,……爸爸……師傅……”他一直重復著這幾個詞,好像陷在極度恐怖的噩夢里。
“六神?你醒醒,六神?我是木靈瑣,你快醒醒啊,你還沒告訴我是不是你對我下的忘情咒,我還要找你算賬的!快醒醒啊六神!”靈瑣焦急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