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開我的車到局里登記,等我回來給你看些東西。”
奧利維亞丟下這句話就跑去指揮案發現場了,行動之迅速仿佛一夜情后提上褲子就開溜的垃圾床伴。
車里只剩下昏厥不醒的吉米和若有所思的菲普。
梅特剛泡上咖啡就看見推門而入的菲普,當然還有吉米,吉米已經醒了。車剛開到警局就悠悠轉醒的搶劫犯沒能馬上接受現狀,又因嘴巴被封住無法宣泄驚恐,只能像泥鰍一樣被提到審訊室里等待接受審問和之后的法律制裁。
菲普接過梅特遞過來的咖啡,她身上還帶著外面的寒氣,梅特細心的調高了空調暖氣才湊到她身邊八卦,時不時抱怨兩句為什么每次都把她留在局里。以前的菲普雖然很少說話但是會不厭其煩的聽梅特閑扯,當然現在的菲普自然也不例外。
梅特八卦的內容總是來回那兩樣,追蹤嫌犯的手段,如何搏斗,還有和奧利維亞的關系,她總覺得菲普和奧利維亞之間有貓膩,實際上兩個人就是普通的老朋友罷了,只不過在她眼里菲普開奧利維亞的車這樣簡單的一件事也有一種奇異的曖昧感。
“奧利維亞警官的私車不是誰都能開的!“
如果菲普解釋,她就會這樣說。
所以菲普這時候會轉移話題。
“兇手是警局的常客嗎?“
菲普問道。
“哈哈,奧利維亞警官跟你說了?這種挑釁的方式太熟悉啦,他雖然不是警局的常客,但是是未結案檔案的常客啊!前兩年在懷明特市作案,這兩年轉戰到咱們市了,唉,這我能說什么。“
“他叫什么?“
菲普當然沒有問他的真實名字,這種連環殺手一般都會有一個稱號來取代他們未被知曉姓名。
“‘D’,他就叫D,這是他的犯罪簽名,每個被他殺死的人身上都有被他劃上這個字母,大概是他的名或姓的首字母吧。他殺了人就會把受害者扔到個引人注目的地方,或者匿名郵寄到警局里,但像今天這么高調還是頭一次。“
“警官,確實有字母D,一共三具尸體,分別在他們的頭部,腹部,背部。初步判斷已經死亡約二十四小時。”
奧利維亞看著擺在地上的男性尸體,勘察員向他繼續匯報道。
“三位死者死前均受到了虐待,他們四肢上的傷口具有明顯的生活反應,判斷為兇手廢其四肢后又對他們進行了物理閹割,之后將其殺死,斃命處全在心臟上。“
勘察員將布袋徹底拉開,丑陋而扭曲的男尸袒露出來,他衣不蔽體,連寶貴的命根子也沒能保下來,夜間新聞會快馬加鞭的向全國刊登他們的死訊,之后一連數天他們青白色的臉會糊上馬賽克然后出現在各大頭條上,說不定有些不可明說的怪癖者網站會特地搜尋高清圖片對著他們開始腐壞的尸體大肆狂歡。
奧利維亞看著裸尸沒有說話,今年第三起了,她想。
“這明顯是個次級現場,布置的還這么花哨,原始現場估計早被打掃的比警局廁所還干凈。“
卡門走過來對奧利維亞說,她剛才被指揮去封鎖現場,民眾既驚恐又害怕但還是不忘拿出手機拍照,民眾好不容易被疏散開又來了一波記者,這種新聞在本市可是經久不衰,百讀不厭,熱度不退,剛攔住如狼似虎的記者回頭一看就看見上司在發呆。
“所以特色就是獵殺有污點的上流社會的權貴,虐待,閹割,刻字是嗎?”
“啊,差不多吧……不過一般不會對外公布他們的身份,那些權貴還是要面子的,不過這妥妥就是仇殺啊,這些權貴大多是有過什么逃稅避稅,拖欠工資,草菅人命的黑歷史,要不就是黑幫,黑洗白,或者沒洗白——總之殺他們有一萬種理由。”
梅特回答,她看了看手表,突然發現已經過了飯點,眉毛一下子就皺巴起來了,肩膀也立馬垮掉了,一副精氣喪盡的樣子。
“哎呀聊過飯點了姐!忘了托人帶飯了,現在要是叫外送服務,等送過來現場勘察那波人早回來了!到時候我又沒時間吃了……嗚嗚嗚。”
“我在想事情……現場勘察很快就能結束,你一會帶幾個人調查一下商場負責布置外場的負責人,這批充氣小丑哪來的,施工工人都有誰,還有其他相關人員。”
奧利維亞一天被人盯著兩次都有莫名的心虛,卡門幽怨的眼神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有時間抱怨上司看來還是太閑了。
“啊啊啊,沒問題,我現在就去,立刻出發!“
卡門一溜煙就跑了。
奧利維亞坐警車回的警局,一進去就發現菲普和梅特在苦兮兮的啃三明治,就是那種從自動售貨機里買的防腐劑拉滿的三明治,硬了能當磚頭的三明治。所以當她拿出路上買的炸雞炒飯和熱果汁的時候梅特幾乎是飛起來迎接她慷慨偉大英明無雙的上司。
奧利維亞熟練的把食物順勢塞到梅特的懷里擋住她的飛撲,然后徑直走向菲普,笑嘻嘻的也給了她一份。
“梅特是托你的福,給你買飯順便給她捎的。“
梅特還在后面歡呼,這邊菲普被奧利維亞拉進檔案室,檔案室很安靜,在屋內能隱隱約約聽到剛收隊回來的警員們的說笑聲。
“之前我沒有跟你提過他是因為上面要求保密,所以我們也沒有正式通緝他,一直是暗中調查,不過這位殺手似乎也太不給面子了,去年一整年一共殺了四個,今年沒過半就殺了三個,再這么鬧下去權貴們都快不夠他殺了。”
奧利維亞一邊說一邊拉開椅子示意她坐下,她從身后的檔案柜里拿出幾份卷宗,一一在桌子上鋪開。菲普坐下聽她繼續道。
“現在上面開始給我上壓力了,那群祖宗也知道在這么下去肯定兜不住了,白天不做虧心事,晚上不怕鬼敲門——反正我是不怕,我私下一直在收集整理線索……梅特和你說了他的作案特點了吧?死者身份都是權貴,權貴都不是一般人能接觸的。”
奧利維亞從卷宗里挑出來幾份幾家公司的資金流水報告,扔到菲普面前,說道。
“這些公司基本上都涉及洗錢行為,那些被割了的權貴們不是對這些公司控股,就是這其中某家公司的大老板,還有不少黑幫的皮套公司。”
“我的意思當然不是他們死于什么挪用資金,內幕交易之類的,而是我發現了這個。”
幾張照片甩到菲普眼前,它們有的模糊不清有的構圖偏頗,明顯是從監控調取或者偷拍得來的。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照片中的人,一個男人。
這個男人總是留給鏡頭一個背影或者勉強的側臉,他時而長發時而短發,有時也會戴上眼鏡,有的照片甚至能發現他的年齡都在變化。不變的是他總是西裝革履的站在不同身份的權貴身邊,而那些權貴不久之后都成為了刀下亡魂。
“哦哦哦!”
十八在菲普的腦海里激動的叫了一聲。
——伊卡洛斯。
菲普垂眸掃視著這些照片,灰白色的燈光映照在她的臉上,她的睫毛和她的眉毛,頭發一樣是淺黃色,如果光照強烈甚至會從視覺上褪成白色。她沿襲了軍隊里的習慣,一直留著半長不短的短發,非常適合她這樣飽經風霜后深沉,沉默,利落,既尖銳又柔和的氣質——像一只臥在巖石上細嚼慢咽獵物的雌獅。
“你今天抓人怎么沒戴面具或者口罩?”
奧利維亞看著面前的人突然問道。
“你知道那群住地底下的老鼠們盯著你多久了嗎,但是他們又怕你,你在的這兩年他們都不敢出來犯事兒。”
“你知道他們給你起的什么外號嗎?”
菲普抬頭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外聘警犬。”
奧利維亞說著自己都笑了,她搖了搖頭,罵了句“這什么狗屁名字”。
“所以這就是你找我來的原因?”
放下照片,菲普問道。
“對呀親愛的,我相信你,光腳不怕穿鞋的。上頭那群老寶貝既要我查,又不讓我往深里查,生怕查到些什么不該看的,我查個案子還得哄著上邊壓著下邊……我在水里撈魚不方便,你在岸邊幫我拽著點兒唄。”
“我給你放開點權限,不說為了別的,那些人死有余辜,就當是為了你親愛的老同學,這案子要真能結了我就以身相許,行不行?”
“……”
菲普不大想她以身相許,誠然奧利維亞是正處壯年的女人,品貌端正,事業有成,薪資豐厚,還在政府機構內部上有背景下有手段,私生活干凈,除了下班喝點小酒沒什么其它的不良習慣,妥妥一個黃金單身漢——簡直是意氣風發,萬人追捧。可惜菲普,或者尼刻勞斯是一個彎不了一點的鋼板。
菲普好像聽見有東西在遙遠的世界之外吐槽她,不過她并不在意,她只是單純的有些無語。
“先說說你的思路,為什么認為這些照片里的西裝男人是一個人。“
她選擇繞開這個話題,其次她也有些好奇,為什么奧利維亞會這么認為。她能確定這些容貌各異的男人是伊卡洛斯是因為她與他之間有神與神之間的天然鏈接,不管伊卡洛斯變成什么她都能認出來,她可以透過皮囊看見他真正的靈魂。
“呃……說實話我也不知道,大概是直覺吧,我找技術人員分析過,雖然這些人長得不盡相同,但是體型和身高對比基本上差不多,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們都是會計。”
“每個死掉的權貴都曾在宴會上被拍到有會計傍身。”
“但僅僅是個會計當然無法接近大佬,除非他有過人的本領,這些大佬需要他幫忙,那么他除了本事也要有名聲——那么名聲是怎么來的呢?“
“如果這些人真的是一個人偽裝的,每次的容貌和身份都不一樣,他如何積攢的名聲呢?”
“如果這點能說通,那么就是一個殺手偽裝成手段高明的會計接近他的目標,幫他們洗錢,也幫他們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