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四奶奶許氏請的大夫很快來到了文淵閣,這大夫也是常為許氏問診的,因此對許氏的身體狀況比較熟悉,來到后,簡單詢問了幾句,就開始號脈診斷。
房里靜寂一片,顧云錦姊妹、潘氏及眾丫鬟在一旁焦急等待著。
許氏躺在床上,透過紗帳看著潘氏歉意地說:“是兒媳不好,又讓娘擔心了。”
潘氏嘆息道:“你不要想那么多,該好好養身子才是。等將軍回來,我與他商量一下,看能不能請朝廷派人去西境代替小四幾天,讓他回來陪陪你。”
許氏輕輕搖頭,眼角含淚道:“罷了,國事為重,不要再因為兒媳給家里添麻煩了。爹娘的心意兒媳領了,也不要再為兒媳擔心,兒媳以后會好好照顧身子。”
一番哀婉又識大體的話不禁令眾人動容。
顧云錦也忍不住眼睛發熱,來到這個戰亂時代、這個武將世家后,她才深切感受到和平的可貴。多么希望有一天,這個時代也能如前世一般太平康順。
大夫診過脈,又開了養氣寧神的藥方,然后告辭離開。
在許氏的再三保證和催促下,顧云錦姊妹與潘氏也未再多做停留,又叮囑幾句后,才離開文淵閣,之后各自散去。
夜幕降臨,一天又拉下了帷幕。
從文淵閣回來后,顧云錦就郁郁寡歡,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晚膳也只隨意吃了兩口應付。
“小姐估計累了,不如早些歇息吧。”月柳梢看她無精打采的,忍不住開口勸說。
“嗯。”顧云錦輕輕應了聲,然后坐到菱花銅鏡前等丫鬟為她卸妝。
月柳梢上前為她摘去頭上的釵簪放入妝奩內,然后又伸手去取她的耳環,卻突然叫出了聲:“呀,耳墜怎么掉了一只?”
正在整理床鋪的水弄蓮停下手上的動作走上前看了看,一臉心疼:“這可是上好白玉打造的,算下來要好多銀子呢,今天才第一次戴,怎么就丟了,真是太可惜了。”
去取溫水回來的季紅綃聽到了,樂觀地安慰說:“小姐今天沒出府,就算丟了也肯定落在了府內,明天奴婢去找一找,說不定又找回來了呢。”
月柳梢自責道:“小姐蕩秋千的時候耳墜還在呢?奴婢覺得極有可能是落在了墻頭邊。都怪奴婢不好,當時小姐被救下來之后也沒檢查一下小姐身上,這東西要是落在陌生男子手里,傳出去怕是會讓人誤會影響小姐聲譽。”
一旁往香爐加香料焚香的香盈袖聽到此話,兩眼猛地一亮,興奮地說道:“怎么可能會落到陌生男子手里,就算被人撿去,那這個人也肯定是南陵王世子,他可是小姐要嫁的人,就算被他撿到也沒什么大不了。”
月柳梢三人一聽,不由面面相覷。三人對看了片刻,水弄蓮才憂心地說:“如果真是這樣問題確實不算太大,可萬一不是呢?”
香盈袖一雙美目波光流轉,語氣肯定地說:“肯定是這樣,奴婢猜南陵王世子撿到后或許是故意不還小姐呢?”
“為什么?”季紅綃年齡最小,心思也極為單純,聽她如此說,不明白地睜大眼問。
“奴婢覺得,南陵王世子肯定……”
不等香盈袖說完,顧云錦就蹙眉打斷了她,“真是越說越離譜,一個耳墜,也能讓你們在這里東扯西扯地胡亂說上半天?明天去墻頭附近的草叢找找就是了,那么小一個東西掉在草叢里,不會輕易被人發現的。”
那個流.氓狂妄得眼睛都快要長到頭頂上去了,不要說一只白玉耳墜,就算是一錠白銀藏在草叢里他估計也看不見。
幾個丫鬟見她開了口,也就識趣地不再多話,沉默著各忙各的。
顧云錦卸完妝,又清洗過后,便上榻歇息。
或許是因為這夜休息太早的緣故,她雖然覺得有些累,卻毫無睡意,不停地在榻上翻來覆去。最后,她實在睡不著,于是決定起身看會兒書再睡。
卻不曾想,一時忘了手上有傷,當她用手撐著床榻起身時,一股刺痛突然傳來,逼得她趕緊松開手,半起的身子又倒了下去。
她躺在榻上對著手掌忍不住一陣呼氣,試圖減緩一些疼痛,同時心中再次后悔自己的腦抽行為。潘氏所言真是一點不虛,為什么要一時腦熱去看熱鬧?不僅惹上了個無賴流.氓,自己還白白遭罪。
想起戴今朝那個流.氓,顧云錦又不可避免地聯想到了潘氏說的要與南陵王府結親的話。
如果她私下與戴今朝談話,讓他不要結這門親,不知他是否會答應。
但她也很清楚,戴今朝答應與否,她都兩難。如果答應,這就違背了將軍與夫人的意愿;如果不答應,又不能遂她自己的心。
其實,她對進宮也不是很樂意,宮中的情形危機暗伏,對她很不利,唯一敢肯定的是,太子趙子恒對原主的癡心。因為經歷過,所以懂得,她確信自己這次不會看走眼。就算趙子恒這輩子不可能只愛她一個女人,但他也永遠不會去害她。
而她,對趙子恒無愛,自然也不會去要求什么,只希望兩人能各盡其責,和睦相處。
其實,現在靜下心細想,綜合來看,說心里話,如果戴今朝不是這么一個不正經的人,各方面條件更適合一些,只可惜,人無完人,世間難得兩全法,她也只能想想罷了。
不知在榻上翻騰了多久,顧云錦才終于慢慢入睡。
因休息不足,翌日醒來,頭便有些昏沉。
“小姐怎么了?為什么一直搖頭?”服侍她穿衣的月柳梢看她不停地晃腦袋,奇怪地問。
顧云錦清了清喉嚨,聲音微啞地說:“頭疼。”
月柳梢一聽,立即慌了,“頭疼喉嚨干,是不是手上的傷引起地發熱?”她說著,伸手去探主子的額頭,卻發現并沒什么異樣。
顧云錦瞪她一眼,警告道:“別這么大驚小怪的,傳到將軍與夫人那里我又少不得吃藥扎針,你們不要害我。”
月柳梢連聲應道:“是是是,奴婢記下了,小姐沒有發熱,不用擔心吃藥扎針。”
顧云錦用過早膳,便想著先去文淵閣看看四奶奶許氏。
可還沒踏出房門,就接到了一封來自宮中的帖子,打開一看,不出意外是鳳陽公主趙若珺讓人送來的,要請她明天進宮去參加南陵王府的洗塵宴。
這丫頭,八成是嘴饞又想吃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