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府的夜,往往是最沉默的,但沉默之下卻暗流涌動,每個人都在自己的棋盤上暗自布局。
蘇嫣然坐在自己的內室中,燈火映照著她的面容,那張精致而妖艷的臉龐此刻微微扭曲著,眉宇間盡是冷厲的神色。她手中捏著一枚錦緞香囊,指尖用力到幾乎將繡線崩裂。
“母親的遺物?寒云宗?”她輕聲自語,聲音中帶著一絲嗤笑,“三妹妹倒是藏得深。不過,一個庶女,還真以為能翻天不成?”
自小以來,她便是整個蘇府的驕傲。嫡長女的身份、出眾的容貌,以及精通琴棋書畫的才藝,讓她備受寵愛。然而,她也深知,這份寵愛并非無懈可擊。
尤其是蘇婉清的存在。
“庶女又如何?那張臉……”蘇嫣然冷笑了一聲,“長得如此招搖,偏偏裝得一副柔弱模樣,誰知道心里藏了多少心思?”
她想起今日在正堂上,蘇婉清那副從容淡定的模樣,心中便是一陣煩躁。她將香囊猛地扔在桌上,起身走到銅鏡前。
鏡中的女子美艷動人,一雙鳳眼狹長微挑,紅唇輕抿時自帶一股驕傲與凌厲。然而,她卻始終無法忘記,那些長輩在夸贊她時,常常會無意間提起三妹妹的“清麗脫俗”。
“清麗脫俗?”蘇嫣然輕哼一聲,手指用力拽住自己的披帛,語氣低沉,“我一定要讓她知道,這蘇府,容不得她如此放肆。”
她回頭看向站在一旁的丫鬟,冷聲說道:“明日去找祖母,就說三妹妹最近和外人走得過近。記住,添油加醋,不要讓她有辯駁的機會。”
“是,小姐。”丫鬟應聲離去。
蘇嫣然坐回椅子上,眼中透出一抹寒光:“庶女就是庶女,我要讓她明白,什么才是嫡女的尊嚴。”
另一邊,蘇婉清正在書房中靜靜翻閱一本醫書。
燭火映照著她的側臉,那張清麗的面容此刻平靜如水,眼神中透著專注和冷靜。她翻過一頁,視線停留在一段有關草藥毒性的描述上,指尖輕輕點在書頁上,仿佛在記下什么。
“綠珠。”她喚了一聲。
綠珠立刻走進來:“小姐,您有何吩咐?”
“庫房中可有上好的青藤草?”蘇婉清問道,語氣平靜,卻讓人不自覺感受到一種掌控全局的冷靜。
“青藤草?”綠珠愣了一下,隨即點頭,“好像有,奴婢這就去看看。”
蘇婉清點點頭:“去吧。”
待綠珠離開后,她的目光落在桌上的醫書上,眼神逐漸變得幽深。
作為一個穿越而來的現代人,她從不認為自己需要依靠別人施舍的保護。無論是祖母的試探,還是嫡姐的挑釁,她都必須用自己的方式應對。
她閉上眼睛,腦海中快速回憶著自己掌握的信息:母親的手札提到寒云宗、九霄輪,以及一些與家族相關的模糊線索。這些看似分散的信息,卻隱隱指向了一個龐大的秘密。
“嫣然的急躁,祖母的謹慎,還有二姐的游離……”蘇婉清低聲喃喃,語氣中透著一絲冷意,“這局面,確實越來越有趣了。”
她抬起頭,看向窗外的夜空,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不過,嫣然,你若真想動我,就要做好付出代價的準備。”
與此同時,二姐蘇若梅的院子里卻一片安靜。
蘇若梅獨自坐在書桌前,手中拿著一張繪有玉佩紋路的紙。她的眉頭緊緊皺著,眼中透著一抹難以言說的復雜情緒。
“寒云宗的符號,居然會出現在三妹妹的東西上……”她低聲自語,聲音中帶著幾分猶疑和憂慮。
自小以來,她便明白,自己作為庶女,在這個家中并沒有太多選擇。她從不爭寵,也不與任何人正面對抗,只有一件事,是她唯一的堅持——保護母親留下的一切,哪怕是微不足道的記憶。
“若梅小姐,這件事您還要繼續查下去嗎?”身旁的丫鬟小聲問道。
蘇若梅抬起頭,眼神冷靜:“當然要查。寒云宗雖然早已隱世,但它的存在對蘇府來說并不是好事。三妹妹太聰明,可惜,她并不知道,有些秘密越是挖掘,越是危險。”
她的聲音低沉而堅定,仿佛在告誡自己。
丫鬟猶豫了一下,忍不住問道:“小姐,您覺得三小姐……她會不會也在算計著什么?”
蘇若梅輕輕一笑,語氣中帶著一絲感慨:“算計?她若不算計,恐怕早就被嫣然壓得抬不起頭了。只可惜,她的敵人不止一個。”
說完,她低下頭,目光落在紙上,手指輕輕劃過那復雜的紋路。
“寒云宗、玉佩……還有母親的舊物。”她輕聲說道,眼中透出一抹幽深,“這場局,我不會袖手旁觀。”
蘇府的秋意漸深,風中夾雜的涼意讓一切都顯得愈發肅殺。宅院中的每個人都在各自的算計中步步為營,只有表面上的寧靜掩蓋著即將到來的風暴。
老夫人正堂中,氣氛凝重。
“嫣然,最近你與三丫頭接觸得如何?”老夫人將手中的茶盞輕輕放下,聲音淡然,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威壓。
蘇嫣然略一遲疑,隨即低頭恭敬地答道:“祖母,三妹妹一向性子寡淡,最近似乎更是足不出戶,孫女實在沒有太多機會與她深談。”
“是嗎?”老夫人瞇起眼睛,指尖緩緩劃過茶盞邊緣,“一個庶女,竟能讓整個府里人心惶惶,這份本事倒是不小。”
“祖母何出此言?”蘇嫣然小心翼翼地試探。
老夫人冷笑一聲:“玉佩、手札,還有寒云宗的名字,三丫頭到底還藏著多少東西?嫣然,你若真想在我面前爭得寵信,就該多替我分擔些事,而不是空口白話。”
蘇嫣然臉色微變,連忙跪下請罪:“祖母教訓的是,孫女一定盡力查明三妹妹的意圖。”
“查明?”老夫人瞥了她一眼,語氣中多了幾分譏諷,“我只希望你不要連她的伎倆都看不穿,否則還不如讓我換個人來做這件事。”
蘇嫣然面色一白,連忙答應:“孫女明白,絕不辜負祖母的期望。”
老夫人冷哼一聲,揮了揮手,示意她退下。
蘇嫣然離開正堂時,眼神中早已沒有了方才的恭敬,取而代之的是掩飾不住的怨恨。她緊緊攥住手中的帕子,指尖幾乎刺入掌心。
“三妹妹……”她低聲咬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以為可以借祖母之手壓我?天真。”
她步伐匆匆,徑直回到自己的院子,招來了心腹丫鬟,低聲吩咐:“去,將三丫頭院子里的情況打聽清楚,越快越好。”
丫鬟連連點頭,不敢多問。
“還有。”蘇嫣然的語氣越發冰冷,“今晚我親自去她院中走一趟,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有什么本事敢與我爭。”
夜色降臨,月光如薄紗般灑在蘇府的屋頂,顯得格外靜謐。
蘇婉清端坐在書房中,面前擺著一盞未喝完的茶,茶香清幽,但她的眉眼間卻透著幾分深思。
“小姐,嫡小姐剛剛派人到院子外轉了一圈,看樣子是在探查什么。”綠珠推門而入,壓低聲音稟報。
蘇婉清聞言,唇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看來,祖母又給了她什么壓力,否則她不會親自行動。”
綠珠有些擔憂:“小姐,嫡小姐心思多,萬一……”
“心思多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的急功近利。”蘇婉清淡然說道,目光落在窗外的月光下,“她若真敢來,我便讓她明白,什么叫做自取其辱。”
綠珠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那小姐打算怎么辦?”
蘇婉清收回目光,淡淡說道:“讓人安排些小‘驚喜’。既然她不請自來,總不能讓她白跑一趟。”
綠珠聽后,頓時明白過來,連忙點頭:“奴婢這就去安排。”
深夜,蘇嫣然果然來了。
她身著一襲深紫色斗篷,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只帶了一個心腹丫鬟。她站在蘇婉清院外,環顧四周,發現一切靜悄悄的,院門虛掩,仿佛毫無防備。
“果然是個沒腦子的庶女。”蘇嫣然冷笑一聲,推開院門走了進去。
院中燈火微弱,但卻能隱約看到幾株修剪整齊的花木。她走到正堂門口,正準備推門而入,卻忽然聽到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從身后傳來。
她猛地轉身,卻只看到院墻上似乎有一道影子一閃而過。
“誰在那里?”蘇嫣然厲聲問道。
沒有人回答,只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蘇嫣然皺眉,強壓下心中的不安,繼續推門而入。然而,剛進門,她便看到桌上擺著一盞茶壺和兩盞茶杯,仿佛早有人在等待她的到來。
“嫣然姐姐,大半夜的,不知光臨寒舍有何貴干?”蘇婉清的聲音從內室傳來,語氣平靜,卻透著一絲嘲諷。
蘇嫣然愣了一下,隨即強作鎮定,冷笑道:“三妹妹,你果然與眾不同,這么晚還未休息。”
蘇婉清從內室中走出,手中端著一盞新泡的茶,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嫣然姐姐不也一樣?”
蘇嫣然盯著她的臉,心中莫名生出幾分煩躁。她冷聲說道:“我不過是擔心妹妹最近身體不好,特意來看望,難道這也有錯?”
“姐姐好意,婉清心領了。”蘇婉清的語氣柔和,卻沒有任何讓步的意味,“不過,姐姐深夜到訪,是否有些太過操勞?”
蘇嫣然聽出她話里的譏諷,臉色頓時變得難看。她咬了咬牙,冷聲說道:“三妹妹不必揣測太多,我只是想提醒你,祖母最近對你十分關注,你可千萬別做什么讓祖母失望的事。”
蘇婉清微微一笑:“多謝姐姐提醒,婉清自有分寸。”
她的從容與淡定徹底激怒了蘇嫣然。她冷哼一聲,甩袖而去,卻在轉身時隱約聽到身后傳來一聲輕笑。
這聲笑意雖淡,卻刺得她心中一陣刺痛。
“蘇婉清……”她在心中咬牙低語,眼中滿是寒意,“我們走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