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塾先生姓苗名風,號朔雪居士。
據說在當地聲望很高,大家一直以為是位白胡子老先生,而出乎意料,卻是一位和卓長頌差不多年紀的中年文人。
苗風身穿深藍長袍,雖發須中有也有少許灰白,但身姿挺拔,談吐不凡。
不僅學識淵博,甚至天文地理,鄉野趣聞,都能娓娓道來。
暮歌氏和卓長峻高興得合不攏嘴,卓遠青也合不攏嘴,但她是驚訝得合不攏嘴。
苗風身體里靈力充盈,像也是用什么方法收斂了起來。
她自然用靈識探查,除了雙眼,其他與常人無異。
這位苗先生那雙炯亮的眼睛,終究是泄露了靈氣,而且有種異常熟悉的感覺。
好像是那只,消失了好些日子的大貓的氣息......
事實上,她感覺苗先生說話也和大貓的音色相似。
卓令辰從正院那邊趕來,說是看過苗風的一些雜文奇說,特來虛心求教,從頭到尾,他完全沒發現這位苗先生有什么不對。
“就是本大爺,嘿嘿,沒想到吧。”大貓的聲音在腦海里響起。
卓遠青覺得自己下巴快掉下來了。
“哎哎哎,自然點~嘴合上。”
苗風并沒有看這邊,還在對著大家侃侃而談。
“用靈識交流,專注想要說的就行。”大貓的聲音又響起。
卓遠青心里飄過兩個字,
妖怪!
卓長峻在西院為苗風準備好了廂房,但苗風說自己不喜喧鬧好靜,喜歡郊野的自然風光,而且有時候他也會有些故友學生來拜訪,不太方便。
卓長峻自然提起了老宅,連忙道等收拾好了請苗風先生過去,苗風一副很是滿意的樣子先在西院住了下來。
卓遠青突然想起,她最早順的那一壇甜酒還在,回屋鉆床下掏了出來,又喊小櫻準備了果食,說是給先生送點禮,便拎著去找苗風。
“你成妖怪了?”卓遠青進門就問。
“小聲點,注意態度~”苗風正坐在藤椅上摸著自己的胡須,“我給你說的靈識傳音你得趕緊練一練,這樣也方便得多。”
“貓妖?”
卓遠青將酒食放在桌上,瞇著眼睛下打量他。
“這是你們人族自己的說詞,我只是一只能修靈的貓而已,難道你希望我喊你人妖?”
說完他搖著頭站了起來,翻出幾本書,遞給卓遠青,“這些你可以看下,喜歡的就練著玩玩。”
卓遠青接過書,有些不解:“練著玩玩?”
“等我搬到老宅后,你再來找我,我帶你去看本真正厲害的書。”
卓遠青翻了翻,里面果然記錄不少靈力的法術,御風啊,取物啊,造夢啊,其中就有她想學的治愈術。
她心中大喜,如獲珍寶,滿意地揣到懷里,繼續問道:“那你這到底怎么回事?法術?”
苗風坐回藤椅上,繼續摸著他的胡子道:“厲害吧,我現在按照你們的說法,等于是這一片的地仙,山神之類。”
他突然有點感慨地道:“說不定是整個中吳最后的山神了,而且我這個山神吧,還是接替的桃的位置。”
卓遠青想起了枯樹下的石龕,正等著苗風繼續說下去,一個腦袋從門口伸了進來,卓遠虎一臉好奇地問:“姐姐,苗先生?你們聊什么呢?”
“山神。”卓遠青回答道。
“山神?就是土地公公吧?”
卓遠虎眼睛一亮,“我聽大人說過,老宅后面以前就有個土地神樹,不過現在不怎么靈了。”
“來來來,那我就隨便講一些傳聞吧。”
苗風繼續摸著胡須,招手讓卓遠虎進來,一副高人的樣子。
兄妹倆告別苗風回屋的時候,卓遠虎很受震撼,沒想到山神之位競爭這么強烈,而且最后居然是一棵靈樹歷盡萬難,在靈貓大人的幫助下得勝,他不禁感嘆這位靈貓大人實在厲害。
卓遠青毫不懷疑,大貓苗風后面的故事絕對是他自己添油加醋編的。
卓遠虎停下來認真問卓遠青:“姐,要是我像樹木一樣天天不動,是不是也會變成令辰哥那種體質?”
“呃~”
卓遠青也認真回答道:“恐怕不行,你忍不了,再說你也沒有根系。”
“呃~倒是可以用另一種方法,”她又想了想道:“澆水。”
不過苗風的故事里,也有一些應是真的。
不僅飛禽鳥獸,花草樹木也有靈者,不過它們跟物靈一樣,幾乎是一生困于一地。
但正因為這樣,它們耐得住浩瀚歲月,抵得過朝代更迭,不動初心。
無時無刻,積少成多,的確是最合適的保護神。
老宅那邊的那棵枯樹,曾經得天地默認,成為了這一方土地,類似守護神的存在,但后來它的根系伸得太深了,被黑氣侵襲,最后讓大貓接替了自己。
而接替了山神位置的大貓,才能以人形出現。
幾天后,苗風搬到了老宅,卓遠青找了個空按他說的,再去老宅找他。
苗風帶她又到了老枯樹那,喊她抬頭仔細看。
卓遠青驚訝地發現,枯樹有些枝條上,居然抽了些新芽。
“難道我把它救活了?”說出來她自己都不信。
“差不多算是吧,”
苗風把甜酒倒了一點給枯樹,自己喝一口說道:“你用靈識仔細看樹干里面,現在你應該能看到。”
卓遠青照做,她看見樹干里面懸浮著一塊奇特的木板,并不大,一尺來長。
為什么說奇怪,因為木板像是一棵樹的形狀,也有樹冠樹根,樹根有點奇怪,反而有點像并攏的兩條腿。
“這是?”
“去背后,看另一面。”
苗風繼續坐在地上喝酒,枯樹一口,自己一口。
卓遠青轉到背面一看,不禁啞然捂住了嘴。
這真是一棵懸浮的小樹,但從上到下被劈開了一半,所以剛看那一面像是木板,而這一邊,卻像是天然形成的小樹人,雙手合十,眼睛緊閉。
它手里,似乎藏著什么東西。
“中吳人族繁盛,靈氣自然稀薄,修靈者大都向西方人族稀少之地遷移,現在山神其實也如閑置。”
苗風拍拍大樹干,解釋道:“這是老桃修的心里木,它也想去更遠的地方走走,布了這個陣法好讓我接替它。”
“可惜最后功虧一簣,我來的時候,它已靈識魂魄全滅,只留下這座以它樹身為器的山神陣。
苗風長嘆,喝下最后一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