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添,一座依山傍水的城市,淳淳溪流順著河道漫延進家家戶戶。
民宿三樓的落地窗前,虞愉挑了幾根頭發(fā)捏在手里把玩,面前的那本《紅樓夢》快翻到底了。
看到精彩片段,虞愉攆著指尖,念著書中句子,模仿著書中的一顰一笑,又皺著眉抑揚頓挫的重復(fù)一遍一遍。
“滴——滴——滴——”
“喂?”
“虞愉,你還不回來,在哪瀟灑?哥哥我心里著急死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輕佻,尾調(diào)還帶著些慵意,聽不出一點著急的意思。
“江老板今天好興致啊,怎么?你工作室倒閉了?”虞愉向來嘴不饒人,更何況和江哲仕認識22年,也沒有什么客氣可言。
“邊兒去!我可跟你說了,你再不回來,你家就要出大亂子了。”
江哲仕聽著那頭女孩聲音挺有精神,也不再擔心,直接說正事。
“不聽不管不關(guān)心,在我拿到影后之前,我只想打磨演技。”虞愉早就從那個惡心的家里出來了,在娛樂圈摸爬滾打了七年,大小算是個咖了。
“這個你還是要聽的,關(guān)系到你能不能拿影后昂,你那個爹弄了個什么資助網(wǎng),現(xiàn)在那個資助網(wǎng)被爆出來,負責人行職位便利,騙了好幾個孤兒賣去了國外,你估計很快就會被扒出來是虞山的女兒。”
江哲仕看著電腦上的新聞,手上把玩的那支鋼筆已經(jīng)有些掉漆。
簡潔的朝虞愉轉(zhuǎn)述完,對面啪嗒一聲掛斷了電話。
他也不惱,唇角淺笑,無奈的搖了搖頭。
這小祖宗。
虞愉把手機往床上一丟,瞇著眼看向窗外,下午陽光正是最暖的時候,冬天的太陽更顯得珍貴,低頭繼續(xù)看手里的紅樓夢,上面的字卻到處飛,一個都不往腦子里進。
她不想摻合,也不想和家里有一絲一毫的關(guān)系,現(xiàn)在倒好。
娛樂圈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現(xiàn)在,她要怎么辦。
“啊啊啊啊啊!!”
“總之,先回川中吧。”
——————
凌晨一點,虞愉從機場出來,一眼就看到了那輛藍色的保時捷停在路邊。
江哲仕穿著白色棉服,沒有像之前一樣像個花蝴蝶,虞愉歪著嘴,輕輕的點了點頭,似是肯定這人的穿搭。
戴著冷帽靠著車門,因為天氣冷,潮男攏了一下脖子上的大紅圍巾,一舉一動矜貴中透著些隨意。
“江哲仕!”
虞愉在確保這個六百度近視眼不戴眼鏡的情況下可以看到自己的距離后,停下來,不走了。
兩個行李箱真的很重,她已經(jīng)沒力氣了。
他走過來真的很慢,不過,今天的江哲仕,好像跟之前不太一樣。
一個走神,江哲仕已經(jīng)站定在面前,剛想抬頭感謝一下死黨,一個腦瓜蹦就彈在了她的腦門上。
“江哲仕!!”
周遭稀稀拉拉的沒什么人,這一聲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虞愉生氣的抬腿朝著江哲仕踹去,卻被這只猴靈巧的躲了過去。
“虞大小姐,走吧。”
江哲仕手大,一只手推著接過來的兩個行李箱,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揚著臂彎給虞愉,示意她挽著自己。
虞愉順勢摟著他的胳膊,半個人都躲在他的背后。
川中真冷啊。
“誒江哲仕,你是不是去健身了?怎么感覺你現(xiàn)在,這么有男人味兒?”
被戳穿的江哲仕神色不自然的眉毛一挑,虞愉忙著系安全帶,并沒有注意到。
江哲仕不知道從哪摸出來的一瓶熱牛奶,虞愉也自然的接了過去,放在手心取著暖,側(cè)著眸看向這位竹馬。
“喂江哲仕,你說我以后嫁不出去就嫁給你吧!”虞愉一邊說,一邊拿吸管扎開盒裝奶,絲毫沒有注意到身邊男人已經(jīng)呼吸錯亂。
車里有點熱。
熱的江哲仕的耳朵都紅的異常。
見江哲仕沒有接話,虞愉手里的牛奶盒憋了一些,臉上的笑意也漸漸變得有些尷尬,清了清嗓子,虞愉找補到,“因為你伺候我伺候的太舒服了。”
江哲仕剛剛覺得自己心率飆升,現(xiàn)在如同獨行俠客一般,行走在毛毛細雨的竹林穿道。
害。
都是明了的事情。
隨后捏著嗓子,“您坐好啊大小姐,咱準備回家嘍~”
——
凌晨兩點,虞愉站在虞家老宅大廳處,手里是江哲仕給她準備的大喇叭。
“五分鐘時間穿好衣服到客廳。”
虞愉錄好音,招呼著一個傭人讓她拿上樓,傭人哪里敢?
誰發(fā)工資,她還是知道的。
“好,我自己去。”虞愉也不為難打工人,拿著喇叭就要上二樓,肩膀卻被人攬住。
“誒!鬧事在,你拿著喇叭上樓多滅氣勢,你坐著,我來。”
江哲仕不知道什么時候進來了,那雙溫熱的大手輕輕的拍了拍自己的后腦勺,看著他一手插兜一手拿著喇叭播放錄音的樣子,虞愉覺得,自己似乎不那么孤立無援。
今晚的舉動,并沒有很荒唐。
至少在江哲仕眼里。
自己,是對的。
十分鐘后,虞愉坐在沙發(fā)上,身邊站著剛到的律師,面前是穿著睡衣摸不清狀況的虞山。
自己的生物學(xué)父親。
“斷絕父女關(guān)系,不要讓你的破事影響我。”
虞愉翹著二郎腿,指尖在腿上有節(jié)奏的敲擊,視線一直落在落地窗外的那株叫不上名字的花上。
她不想看對面惺惺作態(tài)的人。
惡心。
“小愉,你,你怎么,說要斷絕關(guān)系就斷絕關(guān)系啊,你是爸爸的女兒,爸爸的乖女兒,我怎么舍得啊!”
虞山說著說著甚至染上了絲絲哭腔。
虞愉不耐煩的擺手,“別惡心我,簽字。”
“你對爸爸,一點感情都沒有嗎,你三歲那年...”
“我七歲那年你帶著小三登堂入室氣死產(chǎn)后抑郁的我媽的時候,怎么不想那時候你舍不舍得?在我十二歲需要開家長會你說你公司有事讓保姆去,卻被我發(fā)現(xiàn)你在隔壁班給你私生子開家長會的時候怎么不說感情?虞山,我虞愉恨不得現(xiàn)在就更名改姓。“虞愉越說越激動,站起身來恨不得把茶幾上的聲明摔在對面人的臉上。
“小...小愉...”
虞愉聽到這個稱呼,眼瞼微垂,剛剛因為激動微微顫抖的身子也被環(huán)住。
“斷絕關(guān)系可以,你要把你名下的20%股份權(quán)轉(zhuǎn)讓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