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麥和小張來到了醫院，見到了遲月的父母。

一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女人坐在醫院的椅子上，雙眼猩紅噙著淚，無神地望向地面。旁邊的中年男人也一臉擔憂，臉上的皺紋更深了些，時不時輕拍女人的后背，并安慰幾句。

苗麥等人向遲月父母介紹了他們，遲月母親擦了擦眼淚，捋了捋頭發。

苗麥問道：“我們正在調查遲月墜樓案，遲月最近有什么異常嗎？”

兩人想了想，都搖了搖頭。遲月父親說道：“小月一周回來一次，也沒見到有什么異常。”

苗麥又問：“那遲月有沒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她在你們眼里是怎么樣的？”

遲月母親緊接著開口：“小月從小就是個乖孩子，自從她上了高中，學習壓力也大了，每周回家都會哭。我們也沒辦法，只能讓老師多盯著點。后來實在沒辦法，我們帶她去看了心理醫生，再后來，我們在學校旁邊租了房子我來陪讀。”

遲母一邊說一邊哭，吸了鼻涕，又說：“好不容易過了幾年安生日子，怎么又出了這種事。這孩子真不讓人省心，當初為了她讀書花了多少錢多少精力。這次進ICU每天又要花不少錢，唉。”但后句想了想還是沒說出口。

苗麥聽了心里不是滋味，便問：“你們還記得那位心理醫生的診所在哪里嗎？”

遲父把診所的名字寫給了小張。

苗麥嘆了口氣，安慰兩人說：“我們一定會盡快調查清楚，請你們放心。”

苗麥和小張回到了車上。

兩人系上了安全帶，小張沒忍住開口說：“麥姐，這遲月的母親真是……張口閉口都是錢的。還全都是自己這不容易那不容易。”

苗麥說：“遲月的父母應該也是文化水平不高，你猜猜，那會遲母想說又沒說出口的是什么？”

小張想了想，試探著說：“不會是，還不如死了？!”

苗麥苦笑了一下，“可能吧，我也不知道。不說了，咱們去那個心理診所看一眼。”

小張搜索了一下那個心理診所，跟苗麥說：“姐，那個診所有點遠，來回得四個小時，要不明天再去，我們和陽哥他們交換一下信息。”

苗麥點了點頭。

在警局，谷陽和小李已經在等苗麥他們了。

苗麥問谷陽，“你那邊有什么線索？”

谷陽說：“有一個大發現，遲月的柜子里有避孕藥。根據遲月的朋友說，遲月有一個糾纏對象，但是不知道他的具體信息。而且，遲月應該是高中時期受到過重大打擊，一直延續到大學，心理狀態應該不是很好。”

苗麥回復說：“我們那里的線索差不多，遲月確實在高中受到過重大打擊而且看過心理醫生，我和小張明天去心理診所看看，也許有線索。”

“技術科呢，有新的進展嗎？”

技術科警察匯報道：“遲月手機的儲存卡已經摔壞了，數據不能恢復了。但是她電腦里有她最近的聊天記錄，你們說的那個男的應該就是這個人，駱兆生。她電腦里還有一個加密文件還在破解中。”

苗麥說：“那谷陽你們去查一下這個駱兆生，還有核對一下遲月指甲里的DNA是不是他的。”

翌日，苗麥和小張起個大早，開車去了心理診所。

到了心理診所，問了前臺有沒有一個叫遲月的患者，接待這位患者的醫生又是誰。

前臺馬上查了出來，并去了那位醫生的辦公室。

“袁醫生，有警察找您。”

苗麥上前一步出示了警官證并說：“袁醫生你好，我們這次來是想問一下遲月。”

袁醫生引導他們坐在了旁邊的沙發上，為他們倒了兩杯水。開口說道：“她雖然只來過幾次，但是我對她印象很深刻。”

第一次來的時候是她父母和她一起來的，她情緒很低落，后來我們在心理咨詢室單獨聊了一下。

我看她如此低落，便把我女兒給我的糖轉送給了她，她一直沒有吃，一直在搓弄那顆糖。而且在整個咨詢過程中，她的軀體都很僵硬，從始至終都沒有靠在沙發上。

她跟我講述了她小時到現在的經歷。

她小時家里不太富裕，打碎一個碗都會被白眼和謾罵。在幼兒園的時候，她和一個小孩不知因為什么打了起來，那個小孩用指甲挖傷了她的臉，她的右臉頰至今都留著一條淡淡的疤痕。

我和她說我并沒有看到，但是引導很多次，她還是清晰地看到她的疤痕，那條疤痕在她的心里。

這次打鬧并沒后續了，兩家人只是簡單了了。她很恨，恨所有人。這不是小孩子的打鬧，所有人都沒有受到傷害，只有她毀了臉，沒有人為她討回公道。

之后遲月的性格大變，變得沉默，變得害怕所有。

在小學，遲月總是因為這樣的性格被其他學生欺負，也不是打罵，只是一些若即若離的欺負。

再后來，她上了初中，因為學習比較好找回了一些自信，可這也成了后來別人欺凌她的利刃。

只要她成績下降一點，老師父母所有人都會冷嘲熱諷，她真的很痛。

直到她上了高中，她的成績一落千丈，她描述她那段的生活，她陷入了學習壓力和生活焦慮的漩渦里，那種感覺好像意外落入水里，水逐漸灌入口鼻，眼睛刺得生疼，由于重力和水的壓力，越沉越深。

我聽到她的描述的時候，我不禁心頭一酸。但是我馬上跳出我的情緒，說了一些話開導她，引導她。

之后，她跟我說她想過自殺。

聽到這時，苗麥一驚。

后來也就是一些心理疏導的話語。我還給她做了沙盤測試，沙盤的一角是一個木屋，木屋旁有一個秋千，其他的地方都是空的。從她的沙盤測試來看，她其實是一個渴望庇護，但思想廣闊，無限可能的人。

咨詢結束之后，我問她要不要把自殺這件事告訴父母，選擇權在于她，她說不要。

在那之后，我再也沒有見過她。

但我很感嘆，一個十幾歲的小孩身上肩負這么多，不知道如何是好。我也有女兒，總會多一分憐憫。

警察同志，以我的判斷，她的問題和原生家庭和學業壓力有很大聯系，尤其是原生家庭。

苗麥等人與袁醫生告別之后，小張與苗麥說：“姐，陽哥他們的線索和袁醫生的話都大概率指向遲月應該是自殺。”

苗麥點了點頭并沒有說話。

兩人坐上了車，回了警局。那天下午的晚霞真是紅，就像天空流了血一樣，白云就像紗布，血把紗布浸透了，怎么也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