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燕王府內一片靜謐,唯余廚房方向不時傳來些聲響。
“咳,咳……”廚房里,鍋碗瓢盆碰撞之聲不絕于耳。只見高睿蹲在爐灶旁,滾滾濃煙不斷涌出,熏得他眼眶泛紅,可他仍執著地不斷往爐灶里添著柴火。
“這火怎的如此難燃!”高睿眉頭緊皺,面露惱色,手中的柴火添得愈發急切,見火還未生起,索性起身在一旁奮力扇起風來。剎那間,一陣濃煙撲面而來,嗆得他緊閉雙眼,咳嗽不止,邊咳邊嘟囔:“這做飯之事,怎的如此麻煩,平日里瞧著倒也簡單。”
高睿生來便是少爺,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何曾下過廚。常言道,君子遠庖廚,這話確有幾分道理。可眼見這幾日桃兒臥病在床,形容憔悴,他心疼不已,突發奇想,定要親手為她做一頓飯。奈何理想豐滿,現實卻極為骨感。
生火時,那火苗仿若故意與他作對,怎么都點不著。好不容易燃起星星之火,轉瞬又被濃煙吞噬,嗆得他頭都抬不起來。下人們躲在門外,面面相覷,誰也不敢貿然進去。他們心里明白,此刻進去,少不得要被少爺呵斥一頓趕出來。
高睿一心想為桃兒做一道“十全大補湯”,好讓她快快恢復元氣。此刻手忙腳亂,費了好大勁兒,才總算把食材切好。只是那切出來的模樣,實在有些不堪入目,形狀各異,大小參差不齊。高睿卻也顧不上許多,滿心想著趕緊下鍋,便將食材一股腦全扔進鍋里,蹲在一旁,眼巴巴地盯著,盼著湯能快點熬好。
他本胸有成竹,想著下廚不過爾爾,用不了多久,湯成之后,端到桃兒跟前,桃兒定會驚喜萬分,說不定還會激動地給他一個擁抱……想著想著,高睿嘴角上揚,忍不住嘿嘿笑出了聲。
待他覺著湯熬得差不多了,興致勃勃地擼起袖子,一把掀開鍋蓋。剎那間,笑容僵在了臉上,幻想瞬間破滅。也不知是水放少了,還是火太大了,好好的一鍋湯,竟熬成了一鍋濃稠的漿糊,還散發著一股焦糊味兒。
高睿呆立原地,望著那鍋“杰作”,一臉惆悵,哭笑不得。
這時,阿蓮輕手輕腳走進廚房,瞧見高睿臉上黑一道白一道,滿是灰塵,正站在一旁,神情錯愕,仿若石化了一般,頓時抿嘴偷笑。
高睿聽到動靜,抬眼瞧見是阿蓮,這才回過神來。腦海中瞬間閃過徐輝的身影,心下暗忖:這幾日只顧著照料桃兒,倒是把受傷的徐輝忘到了九霄云外。
他忙整了整衣衫,向阿蓮拱手行禮,關切問道:“阿蓮姑娘,承蒙你悉心照顧徐輝,他的傷勢可有好轉?”
阿蓮微微垂首,臉頰泛起一抹紅暈,輕聲應道:“少爺言重了,照顧徐公子,本是我分內之事。徐公子這幾日安好,張太醫開了幾服藥方,依我看,不出幾日便能痊愈了。”自徐輝為她舍身負傷,阿蓮便暗自下定決心,要常伴其左右。
高睿目光敏銳,瞧出阿蓮的心意,嘴角勾起一抹淺笑,打趣道:“想不到我這兄弟,一介武夫,如今倒也有福了。我這兄弟,雖說平日里有些好吃懶做,還時不時耍耍貧嘴,可為人正直,遇到不平之事,定會拔刀相助,堪稱俠之大者。往后啊,徐輝要是欺負你,我就去收拾他。”
阿蓮聽了,越發羞澀,微微低頭,輕聲說道:“多謝少爺美言。如今少爺和桃兒姑娘,那可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桃兒姑娘生性活潑,以前有些頑皮厭學,自從跟了少爺您,倒也沉穩理智了許多呢。”
這些話,自然是徐輝與她閑聊時說的。徐輝闖蕩江湖多年,漂泊無依,如今遇到這般重情重義的姑娘,為了他的安危,不惜舍生忘死,心中自是感動不已。這幾日,多虧阿蓮在旁悉心照料,兩人相談甚歡,徐輝心情大好,連傷痛都好似減輕了幾分,時常打開話匣子,一聊便是許久。
“桃兒她是個好姑娘,我定要為她醫好病。”高睿喃喃自語,腦海中浮現出初見桃兒時,她那如黃鸝鳴啼般清脆悅耳的嗓音,聲聲入耳,直擊心底。“好想再聽她為我唱一曲……”想著想著,高睿不禁有些走神。
“少爺……”阿蓮見高睿陷入沉思,輕聲喚道。
高睿猛地回過神來,略顯慌亂地應道:“啊,不知今日阿蓮姑娘來這廚房所為何事?”
“少爺,”阿蓮微微欠身,柔聲道,“今日我想著熬個‘十全大補湯’,給徐輝補補身子,讓他好得更快些。”
聽阿蓮說完,高睿眼眸瞬間一亮,臉上浮現出一絲興奮之色,心下暗喜:“救星可算是來了。”他雙手一拍,眉飛色舞地說道:“我瞧桃兒這幾日臥病在床,下不得地,府里的伙食又太過單調,今日特意想著給她熬一碗湯,好讓她補補身子。只是……”說著,他略顯尷尬地抬手,掀開了鍋蓋。
阿蓮抬眼望去,只見鍋中一團“漿糊”,模樣實在滑稽,頓時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邊笑邊說道:“原來少爺不會做飯呀,罷了罷了,我多做一些便是,做好了您給桃兒姑娘端去便可。”
高睿一聽,慌忙連連擺手,急聲道:“不可,不可。我已然下定決心,今日定要親手為桃兒做一回。阿蓮姑娘,你只需教教我如何做就成。”
阿蓮見狀,微微一笑,心下暗自思忖:“這少爺瞧著一副文弱書生的模樣,性子倒還固執得很。在這亂世之中,倒算得上是個癡情種子,桃兒跟著他,也算是有福了。”
想著,她又開口勸道:“少爺,這下廚想練就一手好手藝,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事兒。我瞧您今日大動干戈,忙活了大半日,想必桃兒姑娘知曉了您的心意,也定會感動不已。要不,我還是替您多做一份吧,不管誰做,心意到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