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爺，今日且看在我家主子的份上，饒了這小二吧，我家主子見不得這般血腥場面。”高睿的侍衛(wèi)徐輝見狀，急忙挺身而出，抱拳求情，眼神堅定地看著高麒。
高麒聞言，微微一愣，轉頭看向高睿。只見高睿面露不忍之色，眼中滿是哀求，他心中一軟，冷哼一聲，手一松，小二“撲通”一聲掉在地上，狼狽不堪。
“哼，今天看在大哥的面子上，不跟你們計較了，大哥！走！”高麒一甩衣袖，大步向門外走去。
高睿見高麒離開，急忙快步跟上，走到王掌柜身前，彎腰扶起他，從懷里掏出一個荷包，輕輕塞到王掌柜手中，臉上帶著歉意的笑容：“王掌柜，今日實在對不住，我代我弟弟向您賠罪了。這荷包里有些銀子，您拿去，就當是今日的包場錢，若是還有剩余，就趕緊帶著大伙去治傷，莫要留下病根。日后，我定會再來向您賠罪。”
王掌柜顫抖著雙手接過荷包，望著高睿離去的背影，眼中滿是感激與敬佩，久久佇立，沉默不語。
入夜，北平城華燈初上，熱鬧依舊，卻也藏著幾分曖昧與喧囂。萬花樓前，彩綢飄揚，燈籠高掛，脂粉香氣彌漫在空氣中，與街頭的煙火味混雜在一起，形成一種獨特的氣息。老鴇李媽媽身著一身艷麗的綢緞衣裳，臉上涂抹著厚厚的脂粉，站在門口，扭動著肥碩的腰肢，扯著尖銳的嗓子拉客：“喲，各位大爺，快里邊請啊！咱們?nèi)f花樓今夜可是熱鬧非凡，有新來的姑娘，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保證讓您滿意！”
就在這時，高麒帶著高睿和徐輝慢悠悠地走來。
“喲，小王爺，您可算來了！”老鴇眼尖，一眼就瞧見了高麒，臉上瞬間堆滿了諂媚的笑容，一路小跑著迎上來，“今日有我們?nèi)f花樓難得一見的歌伎夜鶯，那嗓子，那身段，可都是一絕啊，您可有福了！”
高睿跟在后面，微微皺眉，眼神中透著幾分不適應與局促。他輕輕嗅了嗅空氣中濃烈的香粉味，抬手掩了掩口鼻，輕聲嘟囔道：“二弟不是說帶我來聽戲嗎，這怎么是……這般地方，這味兒，也太熏人了。”
高麒回首一笑，就是那偷了腥的貓，眼中滿是得意，低聲調(diào)侃道：“大哥一會兒就知道了，小弟這是給您準備的驚喜，不便多說，您且等著瞧好吧。”說罷，他昂首闊步走進萬花樓，如走進自家后院一般自在。
高睿無奈，只得跟上，徐輝則緊隨其后，警惕地觀察著四周。
進入萬花樓，只見大廳內(nèi)燈火輝煌，賓客們或三兩成群喝酒聊天，或摟著姑娘調(diào)笑取樂，一片紙醉金迷之象。
“各位有眼福了，下面請夜鶯姑娘出來！”老鴇站在舞臺一側，拍手高喊，聲音尖銳刺耳，就要穿透人的耳膜。
隨著她的喊聲，舞臺中粉色紗帳緩緩晃動。緊接著，輕柔的音樂聲好似潺潺流水般響起，先是一陣悠揚的琴音，又似山間清泉叮咚，隨后是一縷婉轉的簫聲，仿若林中鳥鳴啾啾，二者交織在一起，營造出一種空靈而美妙的氛圍。未見人，先聞其聲，一個空靈而略帶悲涼的嗓音悠悠傳來：
這故事曾全作笑談說，楚館燈影里有幾過客；
她撫下琴音灑落，舟上此為她停泊；
窗外春光煦煦正溫和，執(zhí)青螺為她眉梢勾勒；
她哼著未名短歌，定格能百年成說；
燈花漸弱似流星隕落，韶光流年都束之高閣；
她寒夜細數(shù)，更漏癡笑著，明朝按新詞流霞共酌；
留下筆墨他已不記得，她還夢里哭著呢喃著；
那回憶盡頭，似白紙染墨，恍然中他欠她一諾；
芙蓉對鏡簪三兩朵，溫酒已在爐上煨熱；
他為赴榮華怎會來喝，她還，難擇今日濃妝淡抹；
待浮華隨夕陽隱沒，她妝容半殘烏云微墮；
看棠花飛散憑欄獨坐，天際一只伶仃寒鴉過；
她環(huán)著無望自樓臺墜落，人說漫天泛出桃花色；
幾度流連不愿放手灑脫，卻如此詮釋半生執(zhí)著；
晚風一遍遍替她述說，誰還記得誰能一笑而過；
公子你可見石階已覆滿苔霜，鴻雁幾渡這青天一方；
十年來成全春閨夢一場，為何落個玉損消香；
在這歌聲中，彩帶如雪花般輕輕飄落，一位身著紅衣的女子從天而降的仙子，身姿曼妙，輕盈地落在舞臺中央。她面容姣好，眉眼如畫，卻透著幾分哀怨與清冷。桃兒，哦不，此刻她是夜鶯，眼神幽潭，深不見底，流轉間透著無盡的故事。她隨著音樂翩翩起舞，衣袖飄動，似翻飛的彩蝶，每一個動作都輕盈優(yōu)美，卻又帶著千鈞的哀愁。
高睿站在臺下，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瞬間呆住了。他瞪大了雙眼，目不轉睛地盯著夜鶯，眼神中滿是驚艷與癡迷。手中的折扇不知何時悄然滑落，掉在地上，他卻渾然不覺。嘴巴微微張開，好似想要說些什么，卻又被這歌聲與舞姿堵在了喉嚨口。
高麒站在一旁，見狀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他輕輕拍了拍高睿的肩膀，調(diào)侃道：“大哥，怎么樣，這驚喜夠大吧？我就說今兒個讓你見識見識真正的人間美色。”
高睿未聞，依舊沉浸在夜鶯的表演之中，眼神隨著她的身影移動。
夜鶯一曲唱罷，微微屈膝行禮，柔弱而凄美。臺下賓客們?nèi)鐗舫跣眩D時爆發(fā)出雷鳴般的掌聲與歡呼聲，就要將屋頂掀翻。
“好！唱得好！跳得也好！”
“夜鶯姑娘，再來一曲！”
夜鶯微微抬頭，眼神掃過臺下眾人，在觸及高睿的目光時，有一絲微光閃過，卻又迅速隱沒。她輕輕咬了咬下唇，而后轉身，在眾人的呼喊聲中，緩緩退場。
高睿這才從夢中驚醒，他急忙彎腰撿起地上的折扇，手忙腳亂地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塵，臉上泛起一抹紅暈，就像做了什么虧心事被人發(fā)現(xiàn)了一般。他轉頭看向高麒，眼神中帶著幾分羞澀與尷尬，結結巴巴地說道：“二弟，這……這姑娘，當真是才藝雙絕，我……我從未見過如此動人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