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太醫就這么守在床邊,目不轉睛地觀察著夜鶯姑娘的狀況,時間悄然流逝,不知不覺,一個時辰過去了。
張太醫滿頭大汗地從內室走出來,臉上透著疲憊,眼神中卻夾雜著疑惑與探究。高睿一直在前廳焦急地等候,一看到張太醫出來,便一個箭步沖上去,伸手緊緊拽住張太醫的胳膊,急切地問道:“怎么樣?怎么樣?張太醫,姑娘她沒事了吧?”。
張太醫被高睿拽得身子一晃,一邊擦著額頭上的汗,一邊緩緩在前廳椅子上坐下,說道:“先給我泡杯茶來,老頭我先歇一會兒,這事兒啊,沒那么簡單。”。
高睿于一旁急得如熱鍋上的螻蟻,雙目直勾勾地盯著優哉游哉品茶的張太醫,那眼神,仿若能射出兩道寒芒,似要將張太醫手中茶盞盯出個窟窿來。
瞧這張太醫,不疾不徐地端起茶盞,輕輕抿上一口,唇齒咂摸,品了又品,繼而慢悠悠地放下,全然未有主動開口之兆。
高睿心頭那火苗“噌”地一下躥起老高,實在按捺不住,往前大步一跨,額上青筋微微鼓脹,扯著嗓子高聲嚷道:“張太醫,究竟如何啊,您快快道來!”此聲因急切而高亢,在屋內嗡嗡回響。
張太醫冷不防被高睿這帶著火氣的呼喊驚了一跳,手一抖,茶盞險些脫手飛出。抬眸看向高睿,喲呵,這平日里沉穩如山的大少爺,此刻雙拳緊握,胸膛劇烈起伏,面上寫滿急切與不耐,那模樣,與平日判若兩人。
張太醫先是一愣,隨即發現新奇玩意兒一般,“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邊笑邊伸出手指,朝著高睿輕點幾下,調侃道:“我說大少爺,這可不似平常的您吶,今日這是怎么了,為著一位姑娘,怎就亂了分寸,這般失態啦?”。
高睿被張太醫這般一笑,面頰刷地紅透,連耳根子都未幸免,滾燙發熱。他有些赧然地清了清嗓子,輕咳一聲,下意識地挺直腰桿,結結巴巴地辯解道:“我……我不過是擔憂那姑娘安危罷了,常言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張太醫,您可得多多費心,竭力救救她啊。”言罷,他目光誠懇,滿是期盼,還恭恭敬敬地朝張太醫微微躬身行禮,那彎腰幅度,盡顯十足誠意。
張太醫瞧高睿這番模樣,也收起嬉笑之色,神色變得莊重起來。他輕輕擱下茶盞,站起身,不慌不忙地開口:“放心吧,她福澤深厚,性命無憂。我方才給她喂了我的九轉還魂丹,這丫頭啊,須臾便能蘇醒。”說著,還伸手親昵地拍了拍高睿的肩頭,吃下定心丸。
高睿聽聞此言,原本緊繃如弦的神情瞬間松弛,緊鎖的眉頭豁然舒展,眼眸中的焦慮剎那被驚喜取代,嘴角咧得老大:“真的啊!那可太好了。”可剛樂呵沒兩聲,突然記起何事要事,又趕忙斂起笑容,神色重歸嚴肅,眼巴巴地望著張太醫,急切追問:“那太醫,您可知這姑娘所中何毒?”
張太醫微微蹙起眉頭,眼神透著凝重,緩緩說道:“不瞞你說,這丫頭是遭人暗害,被人下了血蓮蝕魂散這等陰毒之物。此毒極為厲害,初發之時,咽喉如火燒般灼痛,嗓子轉瞬嘶啞難鳴,全身麻痹,動彈不得。倘若拖延時日,毒性侵入五臟六腑,人便會陷入虛幻夢境,徹底迷失自我,終至腸穿肚爛,神仙難救矣。”言罷,還輕輕搖頭,面上滿是惋惜之色。
高睿聽著張太醫描述,面龐肌肉不受控地抽搐一下,眼眸中滿是驚恐與心疼,口中喃喃自語:“怎會如此歹毒……”隨后,他揚起下頜,目光堅定地望向張太醫,問道:“那可有解救之法?”
張太醫負手于身后,在屋內緩緩踱步,幾步之后停下,神色凝重地說道:“我這九轉還魂丹僅能暫封毒性,欲徹底解毒,還需解鈴還須系鈴人。你需奔赴山東行省最東之地,再往東便是浩渺滄海,滄海之中有座蓬萊仙山,傳說八仙里的藍采和曾于那山上采擷仙山靈芝。這仙山靈芝乃稀世珍寶,珍貴無比,唯有它方可解百毒。倘若過了七七四十九日,姑娘體內毒性未解,便真有性命之憂了。”
高睿若有所思地點頭,眼神透著思索與決斷。他站起身,朝著張太醫深深一揖,那腰彎近乎九十度,語氣誠懇至極:“太醫所言,睿銘記于心,今日承蒙太醫搭救,大恩不言謝。日后,高睿必當涌泉相報!”
張太醫趕忙上前,雙手扶起高睿,笑著說道:“罷了,時辰不早,我也該回了。你差徐輝到我那兒,給這丫頭開幾貼湯藥,每日按時服食,皮外傷過些時日便能痊愈。”
高睿連忙應道:“謝張太醫,我這就叫徐輝送您回去。”言罷,他一路陪著張太醫行至門口,眼巴巴望著二人遠去,這才火急火燎轉身,大步流星朝內室奔去。
內室之中,桃兒安安靜靜地臥于榻上,面色較之先前好看許多,已有了些血色,那眉眼恰似春日初綻的嫩蕊,纖細手指隨意搭在床邊,整個人沒了先前的狼狽,顯得寧靜而安詳。
高睿躡手躡腳踏入,腳步輕若貍貓,生怕驚擾了榻上姑娘。他行至床邊,雙目一眨不眨地凝視桃兒,仿若被施了定身咒,半晌未曾挪動分毫。旁側丫鬟瞧不下去,輕輕咳了一聲,高睿這才如夢初醒,發覺自己已然看呆。
他有些窘迫地撓撓頭,趕忙吩咐丫鬟給桃兒更衣,自己則灰溜溜回避至前廳等候。
夜幕徐徐拉下,將整個天地裹于其中。高睿坐于前廳椅上,身體前傾,眼皮愈發沉重,如灌了鉛般,不知不覺打起盹來。
“大少爺,那姑娘醒了!”丫鬟青竹一路小跑從內室沖出,聲音滿是喜悅。
高睿一個激靈,瞬間清醒,眼眸中的睡意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驚喜。他二話不說,“噌”地從椅上站起,抬腿便往內室奔去,邊奔邊道:“你們都快去歇息吧,此處我來照料。還有,今日之事,誰都不許外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