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與大理石地面的碰撞聲此起彼伏,她不時抬手看表,嘴里小聲嘟囔著:“拜托,別遲到,別遲到……”
清晨的寫字樓,金屬與玻璃交織的冷硬質感中彌漫著一絲涼意。安然抱著一疊厚厚的文件,急匆匆地穿過走廊,臉上的表情夾雜著忙碌與無奈。
在公司的這段時間,她已經摸清了一個原則:準時到達會議室,并保持文件齊全,否則那些愛挑刺的同事會毫不留情地抓住她的“失誤”,給她一場無盡的職場“教育”。
電梯口,幾人正在等候,安然的視線下意識掃過,確認沒有熟悉的身影后,松了口氣。然而,當電梯門打開,她踏進去的那一瞬間,一道低沉熟悉的聲音從背后響起:“等一下?!?/p>
安然僵了一下,下意識回頭,便看見一身西裝筆挺的顧承澤正大步走來。
“顧總……”她下意識喃喃了一句,趕緊讓到一邊。
顧承澤抬眼看了她一眼,目光淡然,隨即踏入電梯。他輕輕點頭算是打了招呼,卻沒再多說什么,只伸手按下了頂樓的按鈕。
電梯門合上,封閉的空間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安然緊貼著墻角,手中抱著的文件像一道屏障,讓她看起來既拘謹又想隱身。顧承澤站在她側前方,微微低頭翻閱手機,神情冷峻,一如往常那樣無懈可擊。
電梯開始緩緩上升,平穩而安靜。
幾秒鐘后,顧承澤的聲音突然響起,低沉得像是從胸腔里震出的音符:“文件這么多,今天有重要會議?”
安然一愣,他怎么會主動搭話?轉念一想,這不過是領導的一句隨口問候,便趕緊點點頭,小聲答道:“是的,部門的季度匯報。”
“嗯?!彼瓚艘宦?,又低頭繼續看手機。
雖然只是短短的一句對話,卻讓安然的神經更加緊繃。這個男人身上的氣場太強了,強到即便是站在他旁邊,都能感受到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就在安然試圖調整呼吸,讓自己不那么緊張時,電梯忽然一顫。沒有任何征兆,電梯突然停了下來。
“??!”安然猝不及防地驚呼了一聲,腳下高跟鞋一滑,整個人向前撲去。
她下意識地想扶住電梯墻,卻因為手里的文件太多沒能及時穩住重心。就在她以為自己要狼狽地摔倒時,一只手穩穩抓住了她的手臂。
“站穩?!笔煜さ牡鸵魩е唤z隱約的不悅。
安然抬頭,迎上顧承澤的視線。他另一只手按住了電梯的緊急呼叫按鈕,眉頭微皺,顯然對電梯的故障感到不耐。但他的手卻沒有松開她,力道適中,帶著不可忽視的安穩感。
“謝……謝謝?!卑踩贿B忙站好,臉上熱得像被火燒一樣。
顧承澤瞥了她一眼,松開手,退開了半步。他低聲對著對講機說了幾句,確認電梯已經停電,維修人員正在趕來后,才轉頭看了看安然,語氣平靜:“別慌,可能只是短路,幾分鐘就好?!?/p>
安然點了點頭,抱緊文件,企圖掩飾自己的尷尬和局促。她努力讓自己忽略他近在咫尺的身影,但那一瞬間的觸碰,以及他手上傳來的溫度,卻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時間仿佛靜止在了這個狹小的空間里。
“電梯空間有限,別太靠近門?!鳖櫝袧赏蝗挥珠_口。
安然微微一愣,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緊緊貼著墻:“哦,好的?!?/p>
顧承澤盯了她一眼,嘴角似乎微微動了一下,像是笑,又像是無聲的嘆息。他雙手插兜,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她懷中的文件上,語氣輕淡:“這么緊張,是怕我?”
“沒有!”安然幾乎是本能地否認,聲音里帶著點急切。
顧承澤挑了挑眉,像是對她的反應感到意外。他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是垂下眼睛,淡淡地說:“放松點,這種事,偶爾也會發生?!?/p>
他的聲音低而穩,莫名帶著一種安撫的力量。安然抬眼看了他一瞬,發現他的表情冷峻中透著一絲不經意的柔和。這一刻,她似乎捕捉到了這個男人某種鮮少顯露的一面。
就在她愣神的片刻,電梯突然又是一震。
“?。 边@次的震動比剛才更猛烈,安然的身體完全失去平衡,懷中的文件也猛地滑落。她驚呼著向前傾倒,手忙腳亂地想抓住什么,卻不偏不倚地撞上了顧承澤的胸膛。
“咚!”這一聲輕響,讓整個電梯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安然驚呆了,她的臉緊貼著顧承澤的西裝,鼻尖嗅到了一絲清冷的香氣。而她的唇,在慌亂中擦過了他的下巴,甚至稍稍觸碰到了他的嘴角。
“對不起!”安然反應過來,立刻慌亂地后退一步,腳下卻踩到了滑落的文件,又是一陣踉蹌。
這一次,顧承澤的手更快地伸了出來,直接抓住了她的腰,穩穩扶住她。
“別亂動?!彼穆曇舻统?,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無奈。
安然完全慌了,臉紅得快要滴血,連耳根都燒得發燙:“我……我不是故意的!”
顧承澤微微瞇起眼睛,低頭看著她。目光深邃而探究,似乎在揣摩她到底是有意,還是無心。
幾秒后,他淡淡地開口:“我知道?!?/p>
他的語氣平靜得像是陳述天氣,但眼神中卻透著一抹復雜的情緒。那抹情緒讓安然更加不知所措。
“抱歉,真的抱歉……”安然低頭,連連道歉,根本不敢再抬頭看他。
顧承澤松開了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語氣依然冷淡:“意外而已,別放在心上?!?/p>
“嗯……”安然低聲應了一句,努力壓下心中的慌亂,蹲下身去撿地上的文件。
她的動作顯得有些手忙腳亂,而顧承澤則站在一旁,目光復雜地看著她,像是在看一只不小心闖入他世界的小動物。
幾分鐘后,電梯終于恢復了運轉。
叮——”
電梯門打開的聲音打破了狹小空間里沉悶的氣氛,像是一聲短促的警報,提醒著這場尷尬和微妙終于有了盡頭。
顧承澤率先邁了出去,步伐沉穩,姿態如常,仿佛剛才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微不足道的插曲。他的肩背挺拔,西裝剪裁得體,每一步都透著令人難以忽視的自信與從容。
安然站在原地,抱著散亂的文件,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心跳卻還沒有平復下來。她不敢確定他是否察覺到了什么,但又不得不承認,他那句“意外而已”顯然已經足夠寬容,甚至有幾分出乎意料的體貼。
就在她愣神的瞬間,顧承澤忽然停下了腳步。
他的動作自然而流暢,卻讓安然的神經瞬間繃緊。她下意識抬起頭,正好對上他回過頭來的目光。
那雙眼睛幽深得像是一口深井,不見底,卻似乎能把人吸進去。他的表情依舊冷淡,然而在這淡然之下,安然仿佛捕捉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戲謔。
“下次抱緊文件,別再摔了。”他的聲音低沉,語氣平靜得讓人琢磨不透是調侃,還是關心。
安然微微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么,卻發現自己根本無從開口。
她只能怔怔地看著他,目送他重新邁開步伐,挺直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走廊的盡頭。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卻似乎在她耳邊縈繞不散。
幾秒鐘后,她才回過神來,緊緊抱住懷里的文件,忍不住低聲嘟囔:“誰想摔啊……”
說完,她又覺得自己像個泄憤的小學生,沒由來地覺得丟臉。她抿了抿唇,試圖讓自己的表情恢復平靜,可臉頰的發熱和耳根的溫度卻無情地出賣了她。
安然低頭看著懷里的文件,眼神復雜。這些普通的紙張,現在卻像是一種沉甸甸的負擔。剛才的一切情景還在腦海中來回播放:他低頭扶住她時的手勁,他近在咫尺的面龐,還有那不經意的觸碰……
她的鼻尖似乎還能感受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氣,清冷而內斂,卻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存在感。
電梯里短短幾分鐘的意外,卻讓她的心情復雜得難以言喻。她搖了搖頭,努力將這些雜亂無章的思緒甩出去,但那一抹短暫的觸碰,以及他最后目光中的淡淡調侃,卻如同投進湖中的一顆石子,在她心底激起層層漣漪。
這漣漪并不洶涌,但卻久久未能平息。
“安然,你到底在想什么?”她暗自自嘲地低語了一句,腳步略顯慌亂地走出電梯。
走廊的盡頭,顧承澤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轉角,但他的氣息卻仿佛還殘留在空氣中,讓她下意識地屏住呼吸。
“冷靜點,冷靜點。”安然暗自告誡自己,卻發現每次試圖冷靜的時候,那雙深邃的眼睛反而愈發清晰地浮現在腦海中。
她的手下意識地攥緊文件,步伐快了幾分??擅窟~出一步,她都能感覺到心跳聲一下一下地撞擊著胸腔,無法忽視。仿佛顧承澤并未真的離開,而是化作了某種看不見的存在,潛伏在她的意識里。
“他剛才一定是隨口說的……就是個普通的提醒……”安然安慰著自己,卻又無法控制地反復咀嚼著他說話時的表情和語調。
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忍不住又低聲自言自語:“??!安然,你瘋了吧?!”
走廊里一個路過的同事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安然立刻閉上嘴,臉紅得更加厲害。她加快了腳步,像是想從這些雜亂的思緒中逃出來,卻發現,自己越是逃離,心底的那點微妙越發清晰。
這一整天,安然都像被某種無形的磁場牢牢吸住,心思根本無法集中。會議室里,主管正滔滔不絕地講解新項目,她努力盯著投影屏幕,試圖讓腦子跟上進度,但耳邊卻總是回蕩著那句聲音低沉的提醒:“下次抱緊文件,別再摔了。”
那語氣明明是淡淡的,卻仿佛藏著某種說不清的意味,像一根羽毛輕輕掃過她的心頭,又像一枚針悄無聲息地刺進去,留下一種難以忽視的酥麻。
“安然,提一下你的看法?”主管的聲音陡然打斷了她的神游,她猛地一震,愣愣地抬頭,發現會議室里所有人都在看著她,包括……顧承澤。
他坐在會議桌的另一側,修長的手指不緊不慢地轉著一支筆,目光平靜地落在她身上,但那微微挑起的眉梢,像是帶著某種隱約的揶揄。他這是在……看笑話嗎?
安然連忙低下頭,強裝鎮定地清了清嗓子,“我覺得主管的方向非常有建設性,尤其是關于資源整合的部分,我們可以再細化一下執行方案。”
主管滿意地點了點頭,目光轉向下一位同事,討論繼續進行。安然松了口氣,手指卻不自覺地在筆記本上畫起了圈,腦子根本停不下來。顧承澤剛才的目光到底什么意思?是在挑剔她剛才的走神,還是……
思緒被這“還是”拉得越來越遠,直到會議結束散場,安然才意識到自己連記錄的會議內容都東一筆西一筆,亂得像她的心情。
回到工位后,她強迫自己專注于手頭的文件,卻發現自己越努力集中,腦子越是不聽使喚。翻動文件時,她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顧承澤的辦公室,透過透明的玻璃窗,他正低頭看文件,側臉在陽光下顯得冷峻而專注。
心跳不自覺地加快了兩分。她猛地甩了甩頭,低聲咕噥著:“安然,你清醒一點,他又不是在想你?!?/p>
偏偏,這念頭剛冒出來,辦公室門被推開了——是顧承澤。
他手里拿著一份文件,朝她的方向走來,步伐穩健,神色如常。安然手忙腳亂地把桌上的雜物整理了一下,坐姿也瞬間端正了,整個人像是回到學校時面對班主任的緊張學生。
“安然,”他的聲音低沉,帶著慣常的冷靜,但似乎比平時多了一絲輕松,“這份報告下午之前交給我,有問題嗎?”
“沒、沒問題。”她立刻接過文件,余光瞟到他那雙修長的手指,心頭莫名地一顫。
顧承澤站在她桌邊,沒有立刻走開,而是低頭掃了她一眼,目光平靜,但嘴角卻微微勾起了一個幾乎不可察覺的弧度,“看起來,今天你心不在焉?!?/p>
安然頓時僵住了,緊張得手心微微冒汗。剛要辯解,他卻沒再追問,而是語氣似笑非笑地補了一句:“我倒是希望,不是因為電梯里那幾分鐘?!?/p>
他的語速不快,尾音微微上揚,像是隨意的調侃,卻精準地擊中了她最脆弱的防線。
安然瞪大了眼睛,臉頰瞬間燒得滾燙,“顧總,我……”她絞盡腦汁想找個正經的回應,可腦子像被卡住一樣,什么都說不出口。
顧承澤倒好像沒再追究,輕輕揚了揚下巴,聲音恢復了一貫的清冷:“沒事,專心工作?!?/p>
說完,他轉身離開,背影依舊挺拔穩重,可安然的腦海里,那句“不是因為電梯里那幾分鐘”像是帶著魔力,不斷回放,像是在反復提醒她,他根本就知道她的心思!
她咬住下唇,手指攥緊文件,用力到指節微微發白,忍不住低聲嘟囔:“他、他這是故意的吧?”
另一邊,顧承澤推開辦公室的門,剛走進去,腳步微微一頓。他嘴角輕輕勾起了一抹弧度,那笑意極淡,卻透著某種令人琢磨不透的愉悅。
他隨手將文件放在桌上,并沒有翻開,而是靠坐在辦公椅上,目光低垂,似乎隨意地掃過手邊的筆記本電腦,實際卻像在回味著剛才的某一瞬間。修長的手指輕輕叩著桌面,發出有節奏的聲響,仿佛每一下都在剖析剛才的情景。
**“她慌張的樣子倒是挺……有趣的?!?*他心里暗想著,腦海里浮現出安然那雙因緊張而睜大的眼睛,還有她攥著文件時微微發白的指尖。更有趣的是,她試圖掩飾慌亂的努力,反倒讓她的表情更加生動。
他忽然停下手指的動作,靠回椅背,目光越過玻璃墻再次落在安然的位置。她的背影正對著他,頭微微低著,像是在埋頭處理文件,但偶爾一抬手,她用力揉著額角的動作還是出賣了她的心神不寧。
顧承澤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分。他斂起目光,手肘撐在椅子的扶手上,指尖輕輕抵住下巴,像是不經意地低聲呢喃:“難不成,真被那幾分鐘擾亂了心?”
說完,他自己都不禁搖了搖頭,覺得這個念頭有些好笑。可笑意尚未完全褪去,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她的身影上,不知為何,那一瞬間,他的心跳突然慢了一拍。
一股連他自己都難以描述的情緒在胸口輕輕翻涌著。他一向擅長冷靜和控制,卻發現自己竟然對她的反應有些期待,甚至隱約想再多試探幾分,看她會不會更加手忙腳亂。
顧承澤挑了挑眉,按捺下了這種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失控的念頭。他抬手揉了揉眉心,低聲自語:“顧承澤,別無聊了?!笨稍捯魟偮?,他的目光卻又不受控制地瞥向她的方向,像是被某種無形的線牽引著。
就在這時,安然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注視,忽然抬起頭,朝著他的辦公室玻璃窗望了一眼。四目相對,隔著透明的玻璃,她的眼神里帶著一瞬間的驚慌失措,像是被抓包了一樣,倉促地移開了目光。
顧承澤卻沒移開,反而靜靜地盯著她逃開的動作,薄唇微微勾起。他的目光帶著些許篤定,仿佛已經將她的一切心緒看穿,但并沒有追逐或逼迫,而是帶著幾分揶揄般的欣賞。
“有意思?!彼吐曅α诵?,聲音低啞,尾音微微上揚,像是說給自己聽,又像是在對某種可能性感到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