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夜幕沉沉,涼風(fēng)吹過窗外的樹梢,沙沙作響,宛若一首低吟的挽歌。安然蜷縮在床上,整個人仿佛被病痛吞噬,額頭滾燙,臉色蒼白如紙,連綿的咳嗽從胸腔中涌出,像是要撕裂她的身體。她本該一向自信從容的臉,此刻卻寫滿了倦怠與脆弱。
與此同時,顧承澤正獨(dú)自坐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桌上的臺燈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臉龐,低垂的眉眼透著一絲疲憊。他習(xí)慣了這樣的深夜靜謐,一杯冷掉的咖啡,一份未批完的文件,構(gòu)成了他的日常。然而,這份平靜被一陣急促的鈴聲打破。
他下意識地皺了皺眉,目光掃過手機(jī)屏幕。當(dāng)看到上面跳動著“安然”兩個字時,他本能地坐直了身體。那一抹冷峻中透出些許復(fù)雜的情緒,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電話接通的瞬間,他率先開口,語氣低沉卻帶著一絲不容忽視的關(guān)切:“安然?”
話筒那頭卻傳來了一個陌生的聲音,是一個略顯急促的女聲:“顧總,是我,安然的鄰居。她發(fā)高燒了,我敲了很久的門,她沒回應(yīng)……我不知道該怎么辦,只能聯(lián)系您。”
顧承澤的手指頓時僵在了半空,攥著手機(jī)的指節(jié)微微發(fā)白。他的臉色變得凝重,平日里的冷漠在這一刻化為一種深沉的擔(dān)憂。
“我知道了,我馬上過去。”他聲音依舊冷靜,但那迅速起身的動作和帶起的椅子碰撞聲,出賣了他的情緒。他沒有絲毫猶豫,抓起桌上的車鑰匙,長腿一邁,幾乎是大步?jīng)_出辦公室。
深夜的街道上,車流稀疏,顧承澤的黑色轎車在空曠的路面上飛速前行。他的雙手緊握方向盤,指節(jié)微微泛白,腦海中不斷浮現(xiàn)安然虛弱的模樣。平日里那個從不輕易示弱的女人,此刻卻因病痛而顯得無助。這讓他的心情變得前所未有的復(fù)雜,仿佛有什么東西壓在心口,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
趕到安然家時,顧承澤站在門口,伸手敲門的動作稍顯急促。他耐著性子等了幾秒,卻遲遲沒有回應(yīng)。眉頭皺得更深,他目光掃過門鎖,猶豫了片刻,最終從口袋里取出備用鑰匙,果斷地打開了門。
房間里靜得出奇,只有沙發(fā)上的一盞臺燈散發(fā)著昏黃的光,勉強(qiáng)照亮了一小片區(qū)域,顯得冷清又孤寂。空氣中彌漫著一絲消毒液的氣味,卻沒有一絲人氣。顧承澤關(guān)上門,快步走向臥室。
推開房門的瞬間,他的目光立刻被床上蜷縮著的身影吸引。安然側(cè)身縮在被子里,像個無助的孩子,雙頰不自然地泛著病態(tài)的紅色,額頭滲出細(xì)細(xì)密密的汗珠,連睡夢中眉頭都緊蹙著,仿佛在忍受著某種痛楚。床邊的小桌子上放著一杯涼透的水和幾片散落的藥片,顯然她試圖靠自己熬過這場病,卻顯得無力又無助。
顧承澤的心微微一揪,腳步放輕,走到床邊,俯身伸手輕觸她的額頭。一股炙熱的溫度從指尖傳來,他的臉色倏然變得冷峻,眼中掠過一絲難以掩飾的擔(dān)憂。
“安然,醒醒。”他的聲音低沉,卻帶著難得的柔和。他微微俯下身,靠近她一些,手掌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安然的睫毛微微顫動,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眼前的男人面容冷峻卻透著一絲關(guān)切,她愣了幾秒,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見:“顧總?……你怎么在這里?”
“別說話。”顧承澤直起身,聲音低而堅(jiān)定,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溫柔。他轉(zhuǎn)身拿起桌邊的藥片,語氣略帶嚴(yán)厲地說道:“你發(fā)燒得這么厲害,還想著瞞著我?”
安然想坐起身,勉強(qiáng)撐起一點(diǎn)力氣,卻在頭一陣眩暈下又重重倒了回去。顧承澤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掌心碰到她瘦弱的肩膀,皺眉說道:“別亂動。”
“我……沒事,只是小感冒。”安然想要解釋,卻無奈氣息虛弱,話音剛落便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得肩膀微微抖動,聲音干啞而刺耳。
顧承澤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伸手替她拉高被子,語氣中多了幾分責(zé)備:“你這樣還說沒事?發(fā)燒燒糊涂了?”
安然抬頭看他一眼,眼中透著幾分倔強(qiáng)和疲憊,卻也帶著微弱的無助。她咬了咬唇,不再開口,只是任由自己靠在枕頭上,喘息著調(diào)整氣息。
顧承澤看著她這副模樣,心里既氣又無奈。他轉(zhuǎn)身走到客廳,翻找出醫(yī)藥箱和溫度計(jì),又接了一盆溫水和一條干凈的毛巾。他的動作迅速利落,卻透著一種令人意外的細(xì)膩。
回到臥室,他坐在床邊,將毛巾浸濕擰干后,輕輕敷在她的額頭上。他的動作很輕,生怕弄疼她一般。
“我先幫你退燒,然后送你去醫(yī)院。”他說著,目光落在她臉上,語氣透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真的不用去醫(yī)院,我吃點(diǎn)藥就好。”安然的聲音幾乎聽不見,但語氣里還殘存一絲倔強(qiáng)。
“閉嘴。”顧承澤看了她一眼,語氣雖冷,卻帶著幾分深藏的關(guān)切。他繼續(xù)用濕毛巾替她擦拭額頭,眼神專注而認(rèn)真,仿佛眼前的不是那個平日里總與他對抗的員工,而是他非要小心保護(hù)的人。
安然看著他的側(cè)臉,忽然有些恍惚。這個一向冷漠自持的男人,此刻卻無比認(rèn)真地為她忙前忙后。他的動作看似淡然,卻讓她感受到一種莫名的安全感,像是某種不動聲色的守護(hù)。
“顧總……”安然低聲喚了一句,眼眶不自覺地有些濕潤。
顧承澤停下手中的動作,目光微微一轉(zhuǎn),與她四目相對。他眼神深沉,卻透著一種讓人無法拒絕的溫柔,“別想太多,先把身體養(yǎng)好,其他的以后再說。”
這一句話,輕描淡寫,卻像一顆石子投進(jìn)了安然心湖,蕩起一圈又一圈漣漪。
“把藥吃了。”顧承澤端著一杯溫水,遞到安然唇邊,語氣平靜中透著些許命令。
安然掙扎著抬起手想接,顧承澤卻挑了挑眉,直接將水杯遞到了她嘴邊。“別逞強(qiáng),我來。”
安然本能地想拒絕,可看到他那篤定的表情時,話又咽了回去。她乖乖地抿了一口水,將藥吞下。顧承澤微微點(diǎn)頭,像是在鼓勵一個聽話的孩子。
“還難受嗎?”他問道,聲音低沉,帶著少有的溫柔。
安然搖了搖頭,卻忍不住輕聲咳嗽。顧承澤聽得眉心一跳,立刻從衣架上拿了件外套披在她身上:“別凍著。”
“你這樣小題大做了。”安然忍不住輕笑,語氣虛弱卻帶著些許玩笑意味。
“既然知道自己沒用,還敢逞能?”顧承澤冷哼一聲,語氣雖帶責(zé)備,眼神卻不自覺流露出幾分寵溺。
夜?jié)u深,安然的體溫終于稍稍退了一些。顧承澤坐在床邊,手里拿著一本書,卻時不時抬頭看她,確保她沒再發(fā)燒。
“顧總,您不用一直守著我。”安然的聲音輕輕傳來,帶著幾分不好意思。
“你這身體,我要是走了,估計(jì)明天早上只能叫救護(hù)車了。”他語氣淡淡,似乎沒什么情緒,但目光卻始終停留在她身上。
安然愣了一下,隨即嘴角輕揚(yáng):“顧總,我是不是該感謝你特地留下來照顧我?”
顧承澤抬眼,深邃的目光從書頁移到安然的臉上。他將手中的書輕輕合上,動作不疾不徐,卻帶著某種讓人無法忽視的壓迫感。他站起身,緩緩朝她走近,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安然的心跳上,讓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站定在床邊,他微微俯下身,雙手插在褲袋里,低沉的嗓音帶著些許沙啞,像一縷磁性的低音輕輕擦過她的耳畔:“感謝可以,但下次別讓我這么操心。”
那聲音低柔卻沉穩(wěn),仿佛能穿透人心。安然怔了怔,臉頰迅速涌上一抹熱意。她慌亂地轉(zhuǎn)開頭,不敢直視他那雙深邃的眼睛,聲音帶著幾分窘迫:“你太認(rèn)真了。”
顧承澤微微挑眉,目光幽深卻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他直起身,雙手抱臂,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我是對你認(rèn)真。”
話語低緩平靜,卻輕而易舉地?fù)糁辛税踩坏膬?nèi)心。她猛地抬頭,看向他的眼神里帶著幾分驚愕和遲疑,可當(dāng)她觸碰到他那雙坦然又篤定的眸子時,心里卻突然亂作一團(tuán)。安然的臉頓時更紅了,像燒開的水壺,連耳根都熱得厲害。她囁嚅著想說點(diǎn)什么,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只能低下頭,裝作在擺弄被角,掩飾自己的慌亂。
顧承澤看著她緊張的模樣,唇角輕輕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笑意。他從容地站直,伸手替她掖了掖被子,聲音依舊低緩,帶著一絲不動聲色的寵溺:“早點(diǎn)睡吧,我就在客廳,有事叫我。”
安然咬了咬唇,抬起頭想說點(diǎn)什么,可顧承澤已經(jīng)轉(zhuǎn)身朝門口走去。他的背影高大挺拔,步伐沉穩(wěn),隱約帶著一絲漫不經(jīng)心的優(yōu)雅。
就在他走到門口時,似乎感覺到她的目光,他略微側(cè)頭,低聲補(bǔ)了一句:“安然,別太逞強(qiáng),學(xué)著依賴一下別人。”那聲音輕得像夜風(fēng),卻不容抗拒地鉆進(jìn)了她的心里。
房間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門輕輕合上的聲音。安然怔怔地看著他離開的方向,手下意識地攥緊了被角,心跳像被打亂的鼓點(diǎn),撲通撲通地亂成一片。
她躺下身,卻怎么也無法平靜。顧承澤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仿佛在腦海中被無限放大,反復(fù)回蕩。他的認(rèn)真、他的靠近、他的篤定,像是輕輕推開了一扇她不敢觸碰的大門,讓她的心里泛起一陣陣漣漪。
這一夜,安然翻來覆去,卻始終無法入眠。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jìn)房間,安然緩緩睜開眼,感到身體輕松了許多,昨夜的疲憊似乎隨著發(fā)燒一同散去。她伸了個懶腰,聽見客廳里隱約傳來翻閱報(bào)紙的聲音。那動作不疾不徐,透著一股熟悉的節(jié)奏感。安然心里一動,掀開被子輕輕下床,忍不住探頭往外看。
果然,顧承澤坐在沙發(fā)上,一手拿著報(bào)紙,另一只手捧著一杯冒著熱氣的咖啡。他身穿一件白色襯衫,袖口隨意挽起,露出線條分明的手腕。即使只是隨意地靠在沙發(fā)上,他依舊帶著一種難以忽視的冷靜與從容。
“早。”顧承澤察覺到她的目光,將報(bào)紙放下,偏頭看向她,目光淡然,但低沉的嗓音卻帶著某種說不清的溫暖。
安然怔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拉了拉自己的睡衣領(lǐng)口,“早……謝謝你昨晚照顧我。”她輕聲開口,話語間帶著一絲羞澀,像是害怕被他察覺。
顧承澤放下咖啡杯,動作從容而優(yōu)雅。他站起身,步伐穩(wěn)健地朝她走來,身影逐漸靠近,帶著一種無形的壓迫感,卻讓人無法抗拒。
他在她面前站定,微微低下頭,那雙深邃的眼睛帶著一種難以捉摸的情緒。“過來點(diǎn)。”他的聲音低沉簡短,卻透著不容拒絕的篤定。
安然愣了愣,不由自主地往前挪了一步。他抬起手,修長的手指輕輕碰上她的額頭,指尖的觸感帶著溫?zé)幔退回灥睦渚纬甚r明對比。
“退燒了。”顧承澤的手很快離開,卻讓安然覺得那一瞬間格外漫長。他的聲音依舊低啞,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柔和。
安然抬眼看著他,臉上浮現(xiàn)一抹淡淡的紅暈,眼神閃爍,想要開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那一刻,她的心跳突然加快,甚至連空氣似乎都變得灼熱起來。
顧承澤卻像沒察覺到她的窘迫一樣,微微直起身,手插進(jìn)褲袋,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他的目光專注而深沉,薄唇輕啟,語氣一如既往的平靜,卻帶著一種直擊人心的力量:“下次別逞強(qiáng),有事直接找我。”
頓了頓,他像是怕她不明白,又補(bǔ)充了一句,語氣緩慢而堅(jiān)定:“你是我的人,我會負(fù)責(zé)到底。”
短短幾句話,如同一記重錘,敲得安然的心跳驟然一滯。她愣愣地抬頭望著他,眼里閃過驚訝、羞澀,還有些許無措。她張了張嘴,想要開口反駁,可她的聲音仿佛被什么東西鎖住了,喉嚨發(fā)不出一點(diǎn)聲音。
顧承澤的目光停在她臉上,像是在欣賞她的窘態(tài),又像是在等待她的回應(yīng)。安然覺得此刻的氣氛格外灼熱,連腳尖都不知該往哪放。她的手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角,臉頰滾燙,耳根也染上了緋紅。
“我……”她終于擠出一個字,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小得幾乎被吞沒。
顧承澤見狀,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像是看到了一只被逼到墻角的小貓。他沒有繼續(xù)逼問,而是轉(zhuǎn)身走回沙發(fā),拾起報(bào)紙和咖啡杯,動作隨意,卻優(yōu)雅得讓人挪不開視線。
“早點(diǎn)吃早飯,別讓我操心。”他漫不經(jīng)心地丟下一句話,仿佛昨晚的悉心照料和剛才的柔情不過是他平常的舉手之勞。
安然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半晌才回過神。她的心跳依舊紊亂,腦海里反復(fù)回蕩著那句“你是我的人”。那短短的幾個字,像是被刻在了心底,無法抹去。
這一刻,客廳里的一切似乎都安靜下來,只剩下她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與陽光一起,在空氣中輕輕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