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間的底色是悲苦的，其根源終究在于人性。

都說人分三六九等，其實是人自己把自己分成了三六九等。

人性啊，是個復雜的詞匯。夸贊人性的時候，總會提及人性的閃光點，嘲笑人性的時候，總會諷刺地說一句人性，明明罪大惡極的事情也是人做的，卻總要罵一句泯滅人性。

看不清人性的人，沉溺在人間的泥沼里無法自拔。

恨極了人性的人，眉眼間就會流露出輕蔑的厭世。

天笙就是恨極了人性的人。

所有人都以為，人間的惡念聚集起來會化作邪魔，可他們猜錯了，極端的苦難里誕生了一位極為慈悲的神明。

她誕生于巨大的悲苦之中，是人間所有苦厄的化身。

她憐憫著世間的人，也厭惡著這個世界。

她的誕生，是這個世界最后的自我救贖。

她擁有拯救這個世界的力量，也擁有毀滅這個世界的力量。

是神是魔，全在她一念之間。

這個故事就是關于她展開的，因為是前傳，所以篇幅短小，只為正文做鋪墊。

此文極虐！極虐！極虐！怕被虐到的可以等正文。

天笙一面憐憫世人，一面厭惡人世，是拯救還是毀滅？她遲遲難以作出抉擇，因此她選擇了下凡歷劫，作為尋常人在這個世界走一遭，以待做出最后的決定。

前二十幾世，她都是貧苦人家的女兒，要么剛出生就被溺死了，要么生病不給治死了，要么被扔到了棄嬰塔，大多數都是夭折，即使僥幸活下來，也活不過十歲。

后續有幾世活了下來，但要么被賣做奴婢，要么被嫁為童養媳，都在血淚中自盡以了卻殘生。

這一世遇到了旱災，那一世碰上了戰亂，在人吃人的年代根本活不下去。

偶爾投胎成大戶人家的小姐，也受困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過上幾年天真爛漫的少女時代，就匆匆嫁人，然后在深宅大院里蹉跎一生。

或許也會碰上心愛之人，但再怎么浪漫的開頭，都無法改變結局，無非就是飽嘗生育之苦，然后看著夫君再納新人。哪怕得到了正妻的尊嚴，也得跪在男子面前伏低做小。

她有時候也是個合格的母親，但也只能看著女兒步自己的后塵：她花錢給兒子娶兒媳，然后磋磨兒媳，再把女兒嫁給別人家，窮困潦倒時甚至連一分錢財都沒法留給女兒，然后任由別人磋磨自己的女兒。

這是這個世界的悲哀，她只能全數承受。

她做過下賤的妓女，也做過高高在上的后妃，每輪回一次，就對人性看得更深，也對這個世界更加厭惡。

她已經不記得自己是第多少次輪回了，這一世她依舊是貧苦人家的女兒，但僥幸有一雙尚且仁慈的父母，順利活到了十二歲。

可惜，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這個可憐的村子在一場戰爭中被波及，除了上后山采草藥的天笙，其他人都死了。

天笙饒是再冷心冷肺，看著一片狼藉遍地尸骸的村落，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葉千澤來的時候，就看見瘦弱的女孩背著竹簍，站在廢墟里哭得悲切。

“別哭了。”他蹲下來，用手帕擦了擦她臟兮兮的臉。

他極美，墨發如瀑，用銀冠半攏，一身白衣，用銀線繡著暗紋，雙瞳如映月墨泉，姿容絕世，端的是出塵圣潔，此刻蹲在她面前，眉目間流露出一絲不忍，與這個破落地方格格不入。

“我沒有家了。”天笙畢竟只是個孩子，對上那雙慈悲的眸子，她一邊流淚一邊說。

“跟我走吧，從今往后，我便是你的師尊。”他對她伸出了手，成為了這無數世里唯一一個愿意救她出苦海的人。

她愣怔地看著他，最終選擇了信任。

就是這么一次信任，換來了剩余幾世的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