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行淵有些懵。
他人性命?!“他人”可有所指?!
垣潭一眼便瞥見了行淵眼中的困惑,道:“你先隨我回神界,我路上再同你解釋。”
行淵看著垣潭,沉默了一響后,轉身向廚房的方向望去。
“上神放心回去吧!老朽會同少主說明情況的。”木荀長老從垣潭身后走來,同行淵說道。
聞聲,垣潭側身和木荀長老頷首示意。
行淵嘆了口氣,轉身向門口走去;“沚虛!”
“唉!”沚虛聽到命令,向前一跑化成了獸形,轉眼馱著行淵和沚虛二人向神界飛去。
神界——星緣閣
天中遠處飛來了一只通體紅白相間的鳥獸,背上還立著倆個人。
不過一會,那鳥獸就落在了星緣閣門前。
鳥背上那倆人飛身而下,正是行淵和垣潭。
“現在可以說了吧?”行淵跟著垣潭步入星緣閣,問道。
垣潭三兩步登上了正殿中間的白玉臺,一揮袖,臺面上的紋路便泛出了金黃色的光亮,飛向閣頂的觀天洞。
“顯!”垣潭盯著空中的星云圖看了半響,突然兩指凝起一道法力,向星云圖射去。
剎那間,一顆紫藍色的命星飛至垣潭面前,化出了一方鏡像。
“行淵,你自己過來看吧。”垣潭向一旁退出一步,給行淵讓出了位置。
行淵行至鏡像前,未曾想卻被鏡中的畫面給驚住了:漫天流火中,靈界河溪泛濫,靈仙四處逃散。在靈界結界處,有個青衣女子追著一縷紛飛的靈魄,哭喊著跌跪在了草地上。
“這是幽瀾的命星?!”行淵的語氣中充滿著不可置信,轉頭看向垣潭。
垣潭微微點頭道:“就在幾日前,有一顆銀白色的命星與她的命星軌跡重合了,那顆命星是你的。”
“你應當清楚雙星軌重合意味著什么。”
聞言,行淵的心頓時揪了起來。
雙星相疊,星軌扭轉,劫數突生。
自己竟成了她的命中劫!
原本……原本這一世她可以安樂無憂的!
行淵隱去了眼底的驚愕,語氣和緩的問道:“那可有解決之法?”
“沒有,此乃她命定的劫數,更改不得的。”垣潭也覺無奈,嘆了口氣道。
只因衣袍的袖子太長,垣潭才未瞧見行淵那雙攥緊的手。
如果天道如此,那我便陪你,這次總不會讓你一人面對了。
行淵望著兩顆交疊的命星,心中暗暗想著。
“兩位神君!大事不好了!魔界突然起兵靈界了!”一個小仙侍叫喊著急急忙忙的跑進了星緣閣中。
“什么!”
為何偏偏在這個時候?
行淵心中生出一絲不安,立馬懸空撰書給了木荀長老。
垣潭看著飛出閣外的飛書,問道:“你是擔心魔界這次發兵是因為察覺到了血翼的存在?”
“嗯,但是希望不是。”行淵望著觀天洞,眼中明暗交雜,眉頭微微鎖緊。
人界——褚州
褚州是人界四大洲之一,現歸于晉國統轄,是晉國國都——會京的所在地。
而幽瀾所要前往的百香樓,正在這會京之中,且名聲傳遍方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但這百香樓的樓主則奇怪得很,他創這百香樓不為謀利,而是為了尋找有緣人。每年只開樓四次,且每次只會見一位客人,不論其身份,也不管出價高低。
上述所言,全是幽瀾在趕往會京途中打聽到的。
此時,幽瀾已抵達會京。
“唉!偏選這么個地方,不知道我從靈界來此要走整整兩日嗎?!”幽瀾一邊捶打著自己的兩條腿,一遍吐槽。
自上次收到那張字條后,幽瀾便一直心存疑慮,她原想先問問行淵這其中是否有詐的,誰知做好午膳出來,人卻已經回了神界。沒辦法,幽瀾只好按先前的計劃去找了阿緒,卻沒想到,阿緒也已經三四日未見到過他的姐姐阿紫了。
“你姐姐她可有說過她要去做什么嗎?”幽瀾蹲下身,拉著阿緒的小手問道。
阿緒撓著頭思索了一番:“姐姐說過她要去靈溪處尋茯靈草,但平常她都是一兩日就回來了,不知這次為何這么久。”
靈溪位于靈界的結界邊緣處,結界法力也最弱,莫不是在那被人擄走的!可是,靈界的結界百年來都未有過任何異常波動啊!
幽瀾思來想去,得出了一個極其恐怖的結論:那人的修為遠在自己之上!
在此之前,幽瀾的印象中只有行淵和垣潭兩位上神能自由來去靈界。那人的修為就算沒那兩位上神高,也應當相差不遠。
可……阿紫已經等不起了!
幽瀾知道留給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便顧不得那么多了,自阿紫家出來后,便連夜趕往了人界。
幽瀾在會京街上走著,隨手拉住了一位大爺問道:“老伯,您可知百香樓往哪走?”
大爺指著前面不遠處的一座樓宇,道:“最高的那座樓便是了!”
幽瀾向大爺道過謝,便向百香樓行去,不一會便已至百香樓下。
幽瀾剛伸手想要叩門,誰知門竟自己打開了!此舉屬實是給幽瀾嚇了一跳,她身形頓時不穩,向門內跌去。
“幽姑娘當心!”向前的身體,突然被一股力量給托住了!幽瀾尋聲望去,卻見一個戴著面具的男人站在樓梯上,左手凝著法力。
幽瀾回過神,穩住了身體,向那男人走去:“多謝!”
男人頷首,引著幽瀾向樓上走去:“幽姑娘請隨我來!”
幽瀾這才發現,這人不過是個少年:一頭束起的高馬尾,一身黑色的勁衣,臉上戴著一個刻著某種特殊紋路的黑銅面具,讓他染上了一種不該屬于他這個年紀的疏離感。
很快,幽瀾就跟著那個少年來到了百香樓的四樓。
“樓主,幽姑娘到了。”少年向屏風后面的人回命道。
“好,你退下吧!”屏風后的人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
樓主?擄走阿紫的人竟是百香樓樓主?!
幽瀾雙眸瞪得溜圓,臉上閃過一絲驚愕。
這百香樓樓主詭秘難猜,偌大江湖之中竟無一人知曉他姓氏名誰,想來其身世必定不簡單。
幽瀾頓時警覺了起來,道:“這世間那么多人重金求見,你看都不看一眼,為何主動找上了我?還要使這等卑劣的手段?”
幽瀾這話說得已算是難聽了,誰知,這樓主竟沒惱,反倒笑了起來:“靈界少主果真是性情直爽啊!”
“你的朋友來的這幾日,我可都是好茶好飯的招待著呢。所以少主也別把話說得如此難聽嘛!”樓主端著那盞茶杯從屏風后面走了出來,溫言道。
這百香樓樓主怎么也戴著副面具?
幽瀾看著立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一身墨藍色水袖紗袍,半散著一頭落地的黑發,臉上戴著一只銀白色的面具,與剛剛那少年所帶面具又有些不同。
幽瀾冷笑一聲,道:“想必樓主威脅我來此,必定還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吧?”
百香樓樓主聞言又笑了起來,用手輕輕點了一下幽瀾的頭:“少主聰明!”
幽瀾連忙向后退了一步,摸了摸自己的腦袋,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百香樓樓主。
這人好生個沒分寸啊!搞得好像我同他很熟一般。
見幽瀾躲避的舉動,樓主眼中閃過一絲落寞,但很快又以犀利的眼神蓋了過去。
“我需要少主的一滴血。”
聞言,幽瀾有些發愣,為何要我的血?我的血難道有什么奇特的功效?可是我從未聽娘提過呀!
幽瀾思索了一番,覺得其中必然有詐,便想著拖延一下時間,再想想辦法。
“那麻煩樓主先把阿紫帶出來給我見見,不然我怎么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幽瀾雙手抱胸,一臉較真的看著百香樓樓主。
樓主邊笑邊搖頭,一臉無奈:“段宇,去把阿紫姑娘帶來。”
原來那少年叫段宇啊!
段宇領命退下,不一會就帶著一個女子上了樓來。
“少主!”聽到阿紫的聲音,幽瀾轉頭向她跑去。
“這幾日他們可有將你怎樣?”幽瀾拉著阿紫的雙手,一臉擔心的問道。
阿紫輕輕搖了搖頭:“樓主這幾日把我招待的很好。你不用擔心。”
幽瀾聞言松了口氣,轉而將阿紫拉到了自己的身后,開口道:“我說到做到,樓主要我的血便自己來取吧!”
百香樓樓主淺笑一聲,向幽瀾走去,右手化出一把匕首,道:“少主爽快!”
說罷,就要向幽瀾的右手腕割去。
“哐當!”
不知從何處飛出一道法力,將那匕首給打掉在了地板上。
“人我先帶走了!百香樓樓主!”還未等他回神,一道青色的身影就帶著幽瀾和阿紫瞬移走了。
聽到聲響,段宇立馬就趕了上來,卻見那兩個女子已然不知了去向。
“主人,可還要屬下去追?”
樓主看了段宇一眼,嘆了口氣:“不必了,你想追也追不上,來劫人的是現神界的主事上神——行淵。”
行淵?!
段宇身形一頓,表情略顯吃驚。
“沒事,雖然血沒取到,但我們的其中一個目的已經達到了,這就夠了。”樓主輕晃著手中的茶盞,將僅剩的茶一飲而盡。
靈界——靈溪處
行淵在收到木荀長老的回信后,立馬起身趕往了靈界。
你終究還是在十八歲前出了靈界嗎?
這劫數終究是躲不掉么?
行淵到了靈界后,木荀長老說幽瀾在走之前去找過阿紫的弟弟——阿緒,但是她并沒有跟阿緒說過她要去哪。
幸好,幽瀾再走之前給了阿緒一盒點心,上面還殘留著她的氣息。行淵利用追息術才察覺到了她的蹤跡,才及時趕到了百香樓將她給帶了回來。
行淵帶著幽瀾倆人回到靈界的時候,魔兵已經突破結界,攻到靈界之中,靈界已是漫天飄散的散靈。
“這是怎么了!到底發生了什么!”幽瀾看著悉數被破壞的土地、靈樹,心中不由一顫。
行淵深吸了一口氣,徐徐道:“就在你離開靈界不久,魔界就派兵攻打了靈界。”
幽瀾眼中摻雜著難以置信和痛心,眼眶邊已積滿了淚水:“不!不!母親!母親!”
她哭喊著向元息殿的方向跑去,還沒到元息殿,便已看到了依靠在樹邊,渾身是血的靈尊。
幽瀾連忙跑了過去,將靈尊扶了起來,抱在懷中,抽泣道:“母親!您快醒醒啊!阿瀾回來了!”
在幽瀾的呼喊中,靈尊用盡了最后一絲力氣,緩緩睜開了雙眼:“阿瀾,你回來了。”
幽瀾見母親睜眼,哭笑著拉起母親的手撫上自己的臉,道:“嗯嗯!阿瀾回來了!母親您別丟下阿瀾一人好不好?阿瀾不想一個人!”
靈尊勉強扯開了嘴角,笑道:“阿瀾,對不起了!娘親不能在今后的日子里陪著你了!剩下的路你要自己走了。”
說到此處,幽瀾已哭成了淚人,而躺在她懷中的靈尊也在漸漸消散,靈識向空中飛去。
幽瀾哭喊著追著空中的靈識:“不!不要!不要走好不好!母親!”
在一旁的阿紫和行淵,一個跟著哭紅了眼,一個眼眶跟著泛了紅。
跑著跑著,幽瀾竟跌倒在了地上,行淵見狀,連忙上前扶住了她。
“不要!不要走……”聲音戛然而止,行淵低頭一看,才發現幽瀾已經哭昏了過去。
行淵輕嘆一聲,將幽瀾打橫抱起。就在這時,木荀長老和垣潭趕了回來。
見到這般摸樣的幽瀾,木荀長老頓時淌出了淚,滿眼心疼:“孩子……真是苦了你了!”
行淵看著木荀長老淚流滿面,鼻子也跟著酸了起來,隱去了眼中淚光,道:“長老放心!我知靈族已滅,從此幽瀾再無落腳之處了。我打算將她收為徒弟,教她術法。在我的身邊,我定會護好她的。”
“只要我在一日,定讓她安樂一日!”木荀長老看著行淵眼中的堅決,輕輕拍了拍他的肩:“我相信上神也不舍得讓她吃苦的。那老朽便替靈尊謝過上神了!”
行淵頷首,抱著幽瀾,由沚虛馱著御風而去。
沚虛背上,一團青藍色的身影將藍紫色的身影緊緊包裹著,行淵眼中的淚終是決堤而出:“阿翼,后面的路,我陪你一起走。”
前世是你護著我,今生便讓我來護你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