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院里的大公雞,撲棱幾下翅膀,揚起修長的脖頸,盡職盡責完成自己的本質工作!
漆黑的山林里,樹影婆娑,頭頂的圓月被遮的嚴嚴實實,看不清腳下的道路!
上山的路,前世走過無數遍,山上的花草樹木,山林溝壑都印在他腦子里!
天蒙亮時起床,現在已經爬到了半山腰,陸華年在半山腰處轉了會,去昨天下套的地方看了眼!
兩處地方是空的,在另外幾處撿幾只野雞,把野雞擰了脖子,丟進背簍,繼續往前走!
向上又走了十幾米,來到最后一個陷阱處,陸華年本來不抱太大希望,畢竟不是深山,陷阱里沒有獵物也正常!
發現陷阱里有獵物,還挺讓人意外的,昨天趕的急,陸華年只在山林外圍挖了幾個陷阱,并沒有報太大希望!
今天上山,主要是想采些菌菇回去,給媳婦煲湯,能套到幾野雞,就是意外之喜了,完全沒料到,能套到一只小羊羔!
陸華年放下背簍,跳下去把小羊羔弄上來,摸著身上還是熱的,估計剛死沒多久!
陸華年檢查了下,這小羊羔除了口鼻處有點血跡,其他地方沒有外傷!
看了眼陷阱的深度,在對比小羊羔的體型,半米深的陷阱,按理摔不死一只羊!
大概率,是這只羊倒霉,摔下來的時候腦袋先著地,摔折了脖子,才丟了小命!
不管著怎么說,今天算是大豐收,上山走這一趟不虧,一次就把回門禮置辦齊了!
小羊羔收拾收拾,丟進背簍,看了眼天色,東方一片鵝蛋黃,太陽已經開始冒頭了!
看天色,今天怕是沒時間采蘑菇了,陸華年收拾收拾,就準備下山了!
第一次陪媳婦回娘家,有雞有羊,已經算很豐盛了!
想到炕上的小祖宗還在等著他回去伺候,陸華年心里就美滋滋的!
收拾好背簍,順手割了把豬草蓋在背簍上,背上背簍,滿懷笑意的下了山!
心情愉悅,腳下都輕飄飄的,感覺吹進嘴里的風都是甜的!
嘴里不自覺哼起了小曲!
陸華年沒往深山走,很快就下了山,來回一趟用了不到兩個小時,走到山腳下的時候,太陽才剛剛升起!
一路沒遇到什么人,偶爾見有人到山腳下打柴,也是繞著走!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被人遇上了,總歸不合適!現在還在搞集體經濟,上山打獵,下河撈魚,都屬于薅集體的羊毛!
不是陸華年小人之心,而是深知人心險惡!
還是年輕好,背著四五十斤的背簍,五六里的山路,硬是一步都沒歇!
陸華年進門的時候,陸長生坐在堂屋門口,捏著昨天老幺孝敬的半根煙,擱鼻子底下聞!
瞅見老兒子進門,往他身上掃了眼,瞧見他背后的竹簍,不用猜就知道,這小兔崽子肯定是天不亮就進山了!
陸老頭當下就沉了臉,昨老婆子還說娶了媳婦忘了娘,依他看,老幺不止忘了娘,他是為了一個女人,連命都想搭進去!
后山剛死過人,就敢抹黑往山上跑,為了個女人,命都不想要了!
“上山了!”
“嗯!”
“天沒亮就走的?”
“是,想著今天要回門,就去山里轉了圈,沒往深山里走!”
一問一答,兩人的語氣都很平靜,仿佛是在正常不過的交流!唯有處在風暴中心的陸華明,嚇得腿肚子都在打顫!
后山!
那可是后山!剛死過人的后山!
老幺膽真肥,抹黑都敢往山里鉆,他就不怕被山貓叼走了!
偷瞄了眼自家老頭的臉色,感覺要遭,陸老四縮著腦袋準備開溜!
老頭子舍不得動老陸家的寶貝疙瘩,不代表會心疼他這個兒子!陸華明前腳剛邁開,屁股上就挨了一腳!
陸老頭踹了一腳還不解氣,接連又踹了幾腳,踹的陸華明哎呦,哎呦叫著喊疼!
“當家的,咋了,咋了,好好的,咋還打人呢!”
劉小翠剛在屋里躲懶,陸華年進來的時候她也瞧見了,聽到小叔子說他天不亮就進山了,好險沒把人嚇死!
那可是后山,才剛死過人,墳頭的土都沒干,小叔子就敢往山上跑,命不想要了?
劉小翠還沒從驚嚇中回過神,就聽到自家男人的慘叫,當下也顧不得什么公公,媳婦的!
從屋里沖出來,撲到陸老三身上,扯開嗓子就要喊!
“當家的,…”
“閉嘴!”
劉小翠剛張開嗓子,才喊出兩字,就被陸老頭一個眼神嚇得嘴唇哆嗦半天,愣是沒敢把那個的字喊出來!
劉小翠當姑娘時敢跟爹娘對著蹦,敢大耳刮子往哥嫂臉上招乎,嫁進老陸家,男人是個混不吝,動不動就給她兩拳!
婆婆是個悶里叼,看著悶不吭聲,看著老好人一個,暗地里黑的很,老喜歡躥脫老三揍她!
劉小翠不敢惹叼老婆子,更不敢惹陸老頭,別看老頭平日里不咋個管事,牛眼一瞪,一屋子老老少少都得夾著尾巴!
不敢惹公爹,又心疼自個男人,只能把怨氣往罪魁禍首身上撒!
“老幺,不是當嫂子的摘你的錯,要說你也老大不小了,辦事咋還這么冒失!”
“后山那是啥地方!黑天白夜的,連個招呼都不打,你就敢往里鉆!”
“好在是沒出事,回來了!”
“你說,要是有個萬一,你讓爹娘,讓我跟你三哥,怎么活!”
陸華明很想捂著劉小翠的嘴,我的老姑奶奶,這可是咱家的寶貝疙瘩,你敢數落他!
“嗚嗚!…”
劉小翠看到男人幽怨的眼神,心里一暖,自家男人終于知道心疼她了,原先是裝哭,先在三真抹起淚來了!
劉小翠嗚嗚的號,哭的撕心裂肺,聽的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劉小翠邊哭,還不忘瞇起眼珠子,悄悄打量周圍人的臉色!見老爺子臉沒剛才那么黑了!
知道自己的法子奏效了,又幫自家男人逃了一劫,今天這頓打算是讓他給躲過去了!
見老爹背手進屋里去了,陸老三推開自家婆娘,麻利的爬起來,幫忙把背簍卸下來!
“嘶,好重!死婆娘,快過來拖著點!”
“唉,就來,就來!”
“唉喲,真沉!”
老幺從山上弄了啥好東西回來了!
剛還哭天抹淚的夫妻倆,這會啥怨氣也沒了,挨兩腳咋的,當哥哥的,別說替兄弟挨兩腳,就是刀山火海,只要老幺言一聲,三哥也替你扛了!
陸老三夫妻倆拖著背簍去了后院,陸華年到水缸邊上洗了把臉,去廚房拿了菜刀,提了半桶水往后院走!
“叔!”
“嗯!”
陸華年回頭,見是三哥家的慶春,慶來兩兄弟,順手把水桶跟菜刀遞給兄弟倆!
“你爹娘在后院,把刀拿過去,讓他們看著收拾出來!”
“誒!”
倆小子應了聲,一人提著桶,一人接過菜刀,喜滋滋的跑進后院!
半大小子,吃窮老子,十三四歲的年紀,正是吃啥啥不夠,干啥啥不行的年紀!
一聽老叔讓他們拿刀進后院,就知道今又能開葷了,怎么能不高興!
兄弟倆進了后院,就見爹娘一人提著頭,另一人拽著腿,提著只半大的小羊羔傻樂!
見兄弟倆過來,陸老三趕忙招呼他們!
“去,拿個盆過來接羊血,今天老子給你們露一手,來個生剝羊皮!”
陸華年推門進屋,發現小媳婦已經醒了,正坐在炕頭,挑選今天要穿的衣服!
陸華年看了眼炕頭上多出來的藤箱,眸光暗了暗,隨機又恢復正常!
緩步走過去,從一堆衣服里面,挑了條紅色波點長裙,幫她穿上!
沈喬從男人進來,就開始擺爛了,任由他拿著條裙子往身上套,還別說狗男人的眼光不錯,挑的這條裙子,穿上還挺好看的!
常聽人說老祖宗嚴選,此時,沈喬是真切體會到了個中意味!
在她眼里花里胡哨的裙子,經過他那雙手,一通擺弄,硬是穿出了這個年代的韻味!
遇見這么個動手能極強的男人,有那么一瞬間,沈喬都想擺爛到底了!
畢竟,對于手殘黨來說,有這個十項全能的貼身管家,太幸福了,有木有!
可惜,原主是個臭棋簍子,明明能靠顏值上位,偏偏玩了套貍貓換太子!
結果,把自己個給玩沒了!
沈喬坐著愣神的功夫,頭梳已經梳好了,一頭漆黑如墨的秀發,被一根同色發帶束起,披散在肩頭!!
沈喬拿鏡子照了照,狗男人手藝不錯,一眼瞧上去,還挺淑女的!
沈喬眉眼彎彎,膩了狗男人一眼,把她打扮的這么乖,該不會想吃了不認賬,完璧歸趙吧!
就說狗男人昨晚怎能這么老實,都那樣了,還能忍住不碰她,敢情是怕被人拿住把柄,不好脫身啊!
想吃了不認賬,老娘偏不如你的意!
沈喬一手勾住男人的脖子,頭埋男人領口,一口咬在肩胛骨上!
“嗯!”
陸華年悶哼出聲,脊背繃直,任由懷里的小姑奶奶,在他身上使壞!
“小叔,小叔,我爹把羊皮剝下來了,問你留那塊,當回門禮…”
陸慶來哆哆嗦嗦,把老爹交待的話說完,撒腿就跑!
“唉媽呀!”
咋覺著,老叔想揍他呢!
老爹交待的任務沒完成,回去準挨揍,小叔屋里是去不得了,慶來眼珠子一轉,就有了主意!
家里當家做主的,除了他爺,跟小叔,可還有一個!
“奶,…”
慶來扯開嗓門,沖進廚房,見到李桃花,笑的像個二傻!
“奶,俺爹讓問,小叔回門帶啥禮,是羊頭還是羊尾巴!”
羊頭字面上的意思,就是一整個羊頭,當然,送多送少,全憑各人意愿,手頭寬裕的,送整只羊當回門禮的,也不是沒有!
留羊尾巴就比較隨意了,看那塊順眼,送那塊,三斤五斤不嫌多,一斤兩斤也拿得出手!
農村送禮就這么回事,有就多送,沒有就少送,實在揭不開鍋的,薅把野菜,也能當回門禮!
李桃花沒問羊是那來的,揭了圍裙,扭頭就進了后院,看到剝了皮掛在木岔子上的羊,心頭的怒火當即就被點燃!
老幺是咋回事,離了女人不能活了,為著一個女人,他是啥都敢干!
李桃花惱著,惱著,眼淚就出來了,就那么站著,看著那只被剝了皮的羊,當著兒子媳婦,孫子的面,眼淚嘩嘩的流,怎么都收不回去!
陸老三瞪了眼惹事精,沒事把老娘招來干啥!
瞧見老娘落淚,陸老三心里也不舒坦,有多少年沒見老娘落淚了!
老幺這次是真把娘給傷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