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私立高中。
宋綽穿著校服,上身襯衫,下面是半身裙,走在校園里,裙擺輕輕擺動,似是盛放的紅蓮擺動著花莖。
法國梧桐亭亭如蓋,梧桐葉的剪影貼在在女孩花容月貌的臉上,校園里吹過習習涼風。
宋綽在寬闊的道路上散步,手上捧著一本英文原著,時不時嘴里蹦出一聲英文單詞的發音。
路過的學生在經過她時,不約而同地安靜下來,遠遠欣賞著校園女神的顏值,而在接近時,卻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等到女神走遠一段路,才竊竊私語起來。
“天哪,怎么會有人氣質這么好,跟宋女神靠近時,我感覺自己都變優雅了。”
“女神好像從畫里走出來的人一樣,太美了。那些詩人筆下的美人也不過如此了吧。”
“你們沒見過開學第一天的女神嗎?那時候我家的車跟宋家的車停在相鄰的車位,女神下來的時候,我感覺周圍百米以內的空氣都像是被凍住了一樣,很可怕的·。”
“真的嗎?好像有點道理,開學一個月了,我都還沒見過主動跟女神搭訕的男生呢,感覺什么男生站在女神身邊都毫無吸引力,變得很普。”
“我看那些男生都不敢追吧。”
后面無意聽見女孩談話的秦巖默默低下了頭,他手指上的籃球也停止了轉動,掉落在地上,發出砰砰的聲響。
前面幾個女生被聲音吸引,看到秦巖一臉呆樣,不約而同笑了出來。
秦巖手足無措,抱起籃球快速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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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綽走進教室時,被人從身后撞了一下肩膀,手上的書也被撞倒了地上。
宋綽扭頭看去,昨天出言針對她的女生。
“宋綽,真是不好意思,您雅人有雅量,不會跟我計較吧?”
鄭雅雖然嘴上說著抱歉,眼神里卻充滿了挑釁。
宋綽臉上并無怒色,平靜地撿起書,拍了拍上面的灰塵,用濕紙巾擦了手。
她輕飄飄地看了一眼,仿佛鄭雅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
鄭雅向來討厭宋綽這樣的傲慢,什么出淤泥而不染的女神,不過是仗著家世,心眼里瞧不起人罷了。
宋綽經過鄭雅時,書里掉出了一片葉子,綠油油的,薄而平滑,恰好劃過鄭雅的肩膀,像一個芭蕾舞女,打著旋,掉在了地上。
鄭雅原地跺腳,把那片葉子踩在腳下,狠狠碾碎。
后知后覺,鄭雅感覺自己的肩膀有些疼,她低頭一看,校服襯衫被劃出了一個整齊的口子,她的皮膚像被繡花針劃過一樣,滲出點點血珠。
肯定是宋綽干的。
鄭雅怒氣沖沖來到宋綽眼前,伸手就要把宋綽桌上的東西揮到地上。
宋綽終于對這個女生耐心告罄,曾經膽敢一次次挑釁她的人已經去陰間當差了。
在眾人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宋綽握住鄭雅的手腕,仿佛只是擰動兩下。
鄭雅發出慘叫,膝蓋一彎,以一種及其狼狽的姿勢跪到了地上。
宋綽冷聲道:“沒教養的東西。”
一時間,教室里鴉雀無聲。
大家一時間看鄭雅像在看一個跳梁小丑。
同時他們看宋綽的感覺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不是在看一個清冷無塵的女神,而是一個氣場強大、令人仰望的狠角色。
“宋綽,你放手!”
鄭雅目眥欲裂,咬牙切齒地說道。
宋綽撣開握著的手腕,淡聲道:“這位同學,我們好像是陌生人?第一次,我只給你提醒。”
鄭雅被宋綽冰冷的眸光攝住,仰望著宋綽的眼睛,她仿佛陷入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恐怖的漩渦。
宋綽再次拿濕紙巾擦了手,用完后搓成團,輕輕一拋,紙團被扔進了教室后面的垃圾桶里。
教室里響起一陣陣驚嘆聲,鄭雅難堪地回到座位上,手腕以一種怪異的姿勢彎曲著。
宋綽嫌吵,戴上了耳機。
曾經未出嫁時,宋綽是閉目投壺的高手,并打敗了一眾公子哥,卻獨獨輸給了一個人。
因為漂亮的戰績,宋綽被皇帝召見,被準許在秋獵的時候以女子之身騎馬進入獵場,并奪得了第三名的成績。
一時間,宋家大小姐在京城揚名,盡管這并非宋綽所愿。
只那一次,宋綽回府后就被父親母親禁足在閨房里,只玩耍些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的東西,她的書房不斷擴大,整天泡在書堆里,浸著墨香,直到出嫁。
崔嫣看到鄭雅的下場,不知為何,心跳得有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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課間,宋綽走出教室,來到學校的藝術展覽樓。
青云私立高中的藝術展覽樓相當于一個規模適中的的藝術品收藏館,每個月有固定的開放日,以免造成重大損失,學生進去需要申請。
宋綽憑借著一幅丹青得了負責人的賞識,獲得了特批。
進去一樓的時候,柜臺處坐著一個看起來二十四五歲、頭發染成奶奶灰的男人。
男人聽到腳步聲,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一雙上挑的有些冷情的丹鳳眼,秀氣的鼻梁仿佛古色古香院落中倚著墻壁的梅樹,透著一絲絲慵懶和閑適,身上一襲長衫,下擺繡著白鶴的圖案。
郁鐸看到來人時,眼睛微瞇,閃過愉悅的光彩。
“你來了。”郁鐸聲音清亮。
宋綽腦海中閃過那一句“晴空一鶴排云上,便引詩情到碧霄”。
“快來,我正好需要你幫忙。
宋綽走上前去,郁鐸讓出自己的位置。
宋綽:“大學里的高數題我不代勞。”
郁鐸:“知道你的習慣,粗糙簡單的題不會拿到你面前。你對古董文物多有研究,不如鑒定一下這幅畫的真假。”
宋綽仔細端詳,畫卷平鋪在一個展覽柜里。
”印章沒有造假,只是有一處露了馬腳,你看這只畫眉鳥。”
郁鐸頭上翹起兩根呆毛:“有什么問題嗎?”
宋綽:“姿態有些僵硬,眉形有些不倫不類。其他的動物栩栩如生,這只畫眉鳥卻生澀許多。”
郁鐸:“你養過畫眉鳥?”
宋綽搖頭,只是祖母喜歡罷了。
郁鐸:“這么說我買的這幅畫是贗品?”
宋綽:“是也不是,不過是被一個不識貨的或是自不量力的人收藏過,動了些手腳。”
郁鐸滿臉失望:“還不如是一幅贗品,也比好東西被糟蹋了強,這樣的畫不好出手。”
宋綽一本正經:“這些有價值的古物不能以銀錢來論。”
郁鐸嘴角勾起:“你說話總是有些古板,小古人。”
宋綽怔愣半秒。
郁鐸笑出聲來:“逗你一下可真是難得,我在市中心開了一家古董分店,想請你來當顧問。”
宋綽:“有工資嗎?”
郁鐸:“你在開玩笑嗎?你可是宋家大小姐,既然問出這么有人情味的問題,家里斷你生活費了?”
宋綽:“說來話長,總之很離奇的意外發生了。”
郁鐸:“當然有工資,你可是寶藏級人物,比我的鎮店之寶還珍貴。”
宋綽聽他說話的語氣,總想起宮里油腔滑調的小太監,說道:“我先上去了。”
郁鐸:“一起?”
宋綽記得他剛剛的玩笑:“不準奏。”
郁鐸笑彎了腰,頭頂上的呆毛一顫一顫。
天上的仙女也學會開玩笑了么?